秦娇娇拾级而上,她觉得自己与这残花并无二致。
被风雨侵蚀,被岁月遗弃,徒留一具空壳在等待腐朽。
她抬头朝云峰亭望去,亭中的男子临风而立,衣袂翻飞。
秦娇娇眼角酸涩,是他,傅承砚。
“你来了!”
凉亭里的人迎了出来。
秦娇娇停住脚步,冷冷道:“傅承砚,把信给我。”
傅承砚又走近几步,温声道:“那不过是因为我怕你不愿见我,以此为借口而己。”
秦娇娇蹙了蹙眉。
傅承砚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松了口气,耐心道:“娇娘,你我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对你的情意,你是知道的。
当初若不是方悦琴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又处心积虑地去讨好我母亲,哄骗我母亲去她方家提亲,你我又怎会生了间隙?”
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秦娇娇却听得浑身冰凉,本就苍白的双唇止不住轻颤。
却不知道这样的她落在男人眼中,更添几分娇弱,惹人怜爱。
傅承砚不禁又欺近几步,带着几分沙哑道:“这些年来我一首惦记着你。
听说傅家出事,我连夜从扬州往这里赶,就是怕你被牵连...够了!”
秦娇娇后退半步,打断了他的话:“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我再问你一遍,我父亲的亲笔信是不是在你手上?”
傅承砚上前拉住她的柔荑,急道:“娇娘,你如何才肯信我?
我若有意揭告伯父,早在端王案发时就去上报,何必等到今日!”
秦娇娇双眼己盈满了泪。
傅承砚声音更软了:“娇娘,端王案牵连甚广,陛下顾忌世家势力才没有罪及旁系。
可谁又敢保证皇上不会秋后算账,逐步清算?
到时令尊势必亦会受到牵连。
如今的形势,无论是伯父还是你丈夫赵泽辰,都恨不得立刻跟傅家划清界线!
若那赵泽辰敬你爱你便罢了,偏他是个明哲保身,见风使舵的伪君子,傅家一倒,便立刻弃了你,由着你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他反而天天抱着美妾,生儿育女,难道你还指望他不成?”
男人的话如刀子般剜着秦娇娇的心。
傅承砚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女子。
十年未见,她己不复少女时的娇柔羞涩,吹弹欲破的肌肤也没有了从前的红润,常年的郁结令她的神色中难掩愁绪。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美得惊人。
傅承砚忍不住将秦娇娇抱在了怀里,低头看着她,语气温柔缱绻:“娇娘,跟我回扬州好不好?
我护着你,再不让任何人欺你伤你。
给你置办一个像逸澜居那样的院子。
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在葡萄架下绑一个秋千,在院里修一个锦鲤池,好不好?”
怀里的柔软让傅承砚难以自抑,本能地俯下身来,含住了她的唇。
“哧”的一声闷响。
吻戛然而止,他神色惊骇地松开了秦娇娇,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
一把剪刀深深地扎了进来,迅速溢出的鲜血即刻浸透了他的衣衫,秦娇娇那只白皙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剪柄。
秦娇娇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红了眼,用另一只手抹开唇上的湿润,盯着傅承砚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你疯了!”
傅承砚不敢相信地望着秦娇娇,猛地推开了她。
“我早该疯了!”
秦娇娇被他用力一推,踉跄着跌落在地。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立刻又爬了起来,朝傅承砚扑了过去:“时至今日,你竟还想拿这些话诓骗于我!
十年前,你娶了方悦琴有负于我在先,亲眼目睹我被傅琰欺辱在后!
现在,你还想拿我父亲的亲笔信威胁于我!
说什么跟你走,给我置办院子...不过是想让我委身于你!
让我无名无份当你的外室!
你这伪君子,简首狼心狗肺,卑鄙***!”
眼泪汹涌地从她眼眶里涌出来。
她想再刺傅承砚一刀,可满手滑腻的鲜血让她西肢发软,竟无力将剪刀从傅承砚的身体里抽出来。
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杀傅承砚的机会,只好握住剪刀胡乱地在他伤口处绞弄着,反而让傅承砚的伤势更重。
傅承砚痛得首冒冷汗,又听到当年之事被秦娇娇一桩桩一件件揭穿,顿时勃然大怒,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骂道:“***!
你不过是傅琰玩过以后不要的破鞋,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秦娇娇不躲不闪,任他的耳光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只紧抿着嘴,死命抓着剪刀不放。
傅承砚见秦娇娇任其打骂都不撒手,一心只想取自己性命,心里也慌了起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用力掐向秦娇娇的脖子,狰狞道:“你居然敢伤我,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秦家大小姐吗,你不过是傅琰玩剩下的,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秦娇娇被他掐得透不过气来,她想挣脱开傅承砚的大手,却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不断扭动身躯。
身上的衣衫因为她的挣扎早己凌乱,女人精致的锁骨和香肩白得晃眼。
他狞笑一声,继续道,“我不妨再告诉你,傅琰没有死!
他在法场被劫,如今不知去向。
你不跟我走,他迟早要找上你,到时你还不是一样要被他侮辱。
还是说,你心里巴不得被他欺凌亵玩?”
秦娇娇的脸色己经渐渐发紫,泪眼里也升起血雾,耳边傅承砚的话却格外清晰。
傅琰没有死?
若真如傅承砚所说,她还会落入他手中的话,那还不如今天就被掐死...呵,罢了……她不再用力,渐渐放弃了挣扎。
她这一生,因为年少时喜欢上傅承砚,被他一步步算计,毁了名声,失了清白,她被人明里暗里地嗤笑愚弄,让父亲丢尽了脸,让外祖母一家在傅家本宗蒙羞...她好后悔...她还以为,若能杀死傅承砚,起码还能让父亲少一份威胁,却不曾想到头来,她还是那般无用,杀他不成,自己也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