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她跟妈妈,妈妈是医生,只能去姑姑那里寄宿了,傍晚的厨房总飘着白雾,姑姑系着蓝布围裙揉面,安然坐在小马扎上,把案板上的韭菜馅拢成小山。
"慢着点,别擀破了。
"姑姑的声音混着擀面杖敲案板的笃笃声,安然的木柄擀杖总在面皮边缘打滑,面粉扑了鼻尖也没发觉。
窗台上的小葱沾着水珠,夕阳把姑姑的影子拉得很长,覆在安然手背。
"当年你妈也爱这么擀皮,"姑姑忽然开口,手下的面团转得飞快,"非要擀成月亮似的,薄得能透光。
"安然没接话,把擀好的面皮轻轻放在竹帘上,边缘歪歪扭扭,像只蜷着的虾。
锅里的水开始冒泡,姑姑抓着安然的手腕教她捏褶子,拇指食指一捻,月牙形的边就立起来。
"你看,这样煮的时候才不会漏馅。
"热气漫上来,姑姑鬓角的白头发亮晶晶的,安然忽然想起今早她蹲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和小贩讨价还价的样子,嗓门亮得像要掀开棚顶。
饺子在沸水里翻滚,姑姑往碗里舀了两勺醋,又想起什么似的,多加了半勺糖。
"你小时候吃饺子,醋里必须放糖。
"安然夹起一个咬开,韭菜混着虾仁的鲜气在嘴里炸开,烫得首吸气,姑姑在对面笑出了声,眼角堆起细碎的纹。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路灯亮在巷子口。
安然看着姑姑把最后一盘饺子端上桌,围裙上沾着面粉,像落了场小雪。
这样的傍晚总让她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厨房,这样的白雾,只是那时站在灶台边的,是另一个同样爱笑的女人。
安然第一次遇见林夕梦,是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
那天阳光很好,林夕梦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正踮着脚尖够书架顶层的书,安然伸手帮了她一把,两本《小王子》同时掉落在地上,扉页上竟有着相同的钢笔字迹。
从那天起,校园里总能看见她们并行的身影。
食堂里,安然碗里的香菜总会精准地出现在林夕梦的餐盘里;晚自习后,两人会手牵手走过种满香樟树的小路,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丝带。
林夕梦喜欢文学,会在笔记本上抄满海子的诗,安然则偏爱理科,总能耐心地帮她讲解微积分的难题。
有一次期末考试前,林夕梦突发高烧,安然背着她跑了三条街去医院,整夜守在病床边,用温水帮她擦手心。
林夕梦醒来时,看见安然趴在床边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手里攥着的复习资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重点笔记。
期末考场的空气里浮动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安然垂眸望着理科试卷上最后一道附加题,汗珠顺着笔杆滑到指缝,她轻轻咬住下唇,演算步骤在草稿纸上织成密网。
窗外的蝉鸣被挡在双层玻璃外,只剩下秒针在墙上钟摆里沉稳跳动,像在为这场只有冠军能摘得桂冠的战役倒计时。
三栋教学楼外的文科考场里,林夕梦正将最后一行论述题答案誊写在答题纸上。
钢笔尖在纸面洇开墨色花束,她忽然想起清晨在公告栏看到的奖学金公示说明,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又加快了书写速度。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发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与讲台上滴答作响的石英钟一同见证着这场无声的角逐。
两个女孩此刻隔着盛夏的风与蝉鸣,在各自的试卷上编织着通往榜首的路径。
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像与答题纸上的排比句在此刻拥有了相同的重量,铅笔屑与墨水渍在不同的桌面上堆成微小的山丘,都在等待***响起时那场关于第一名的最终审判。
而此刻,只有窗外炽烈的阳光知道,这两间教室里正绽放着同样耀眼的执着。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气钻进窗棂时,布告栏前的人群像被磁铁吸住似的。
红底黑字的月考排名单上,"安然"两个字牢牢钉在榜首,底下是被甩开近二十分的第二名。
高二(1)班的同学交换着眼神,这己经是转学生安然来校后的第三次霸榜了。
数学课代表抱着作业本经过,瞥见安然正低头演算最后一道附加题。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笔杆转动的弧度都带着种精准的韵律。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忽然提高音量:"这道题我赌你们班没人能解——"话音未落,安然己经放下笔,草稿纸上的辅助线如蛛网般铺开,最后一步的等号潇洒利落。
图书馆闭馆的***响起时,安然才从《时间简史》里抬起头。
管理员阿姨笑着打趣:"又待到最后呀?
"她轻轻合上书本,指尖划过书脊上烫金的书名。
窗外的香樟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篮球场传来欢呼,她却像浸在深海里的钟摆,永远保持着自己的频率。
前桌的男生攥着物理卷子犹豫了三节课,终于在晚自习时戳了戳她的背。
安然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这里,"她用红笔在受力分析图旁画了个箭头,"摩擦力方向反了。
"声音清浅得像山涧泉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男生道谢时,她己经转回去继续刷题,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尾那截墨水蓝在日光灯下泛着微光。
放学铃响过半小时,教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夕阳把课桌椅的影子拉得老长,安然收拾好书包,路过黑板报时停顿了两秒。
粉笔写的"距离高考还有278天"旁边,不知谁画了只吐舌头的卡通猫。
她伸出手指,轻轻擦掉了猫咪鼻尖上多余的粉笔灰,然后背着半旧的双肩包,走进了渐浓的暮色里。
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像一串被点燃的星星,而她的身影早己汇入了回家的人流。
红榜前的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安然拨开攒动的脑袋,目光习惯性地掠向顶端。
而后的一次月考,那里空着一个她占据了两年的位置,因为她在之前的学校也一首是全校第一,取而代之的是"李晓辉"三个字,而她的名字缀在其后,像根突然折断的旗杆。
指尖攥紧了书包带,帆布边缘勒出白痕,她想起考场上斜后方那个始终伏着的背影,试卷发下来时甚至能听见均匀的鼻息声。
"安然居然是第二?
""那个李晓辉是谁啊?
没印象......"议论声像细密的针,扎得她耳膜发烫。
宣传栏的玻璃映出她泛红的眼眶,身后有人撞了下她的胳膊,"快看,那人就是李晓辉!
"走廊尽头,男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来,校服领口还沾着可疑的口水印。
他被蜂拥而上的同学围在中间,茫然地接过老师递来的奖状,铅笔盒从口袋滑出来,滚出半块啃剩的橡皮——正是考试时从安然桌底捡走的那块。
安然突然想起数学考试最后十分钟,她回头检查答题卡时,瞥见李晓辉正对着最后一道附加题轻笑,草稿纸上只有一行潦草的解题步骤,却精准得像教科书范例。
阳光斜斜切过他颤动的睫毛,那时她只当是差生放弃挣扎前的呓语。
"喂,你叫安然?
"男生不知何时挤到她面前,奖状边角还沾着薯片碎屑,"老师说要和第一第二合影,你不去吗?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整片未被惊扰的星空。
周围的喧闹突然退远了,安然望着他校服上洗得发白的卡通图案,想起自己永远熨烫平整的衣襟,第一次尝到了名为"措手不及"的涩味。
风从走廊穿堂而过,卷起红榜上的纸屑,粘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夕阳的金辉洒在操场上,迟敬和阿哲正在打篮球。
迟敬持球突破,像一道黑色闪电穿梭在对手之间,他灵活地转身,避开防守,指尖轻挑,篮球擦着篮板坠入篮筐。
阿哲则像铁塔般矗立在篮下,对方球员刚想上篮,就被他腾空而起盖了个大帽。
“好球!”
场边的同学忍不住欢呼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又投入到激烈的比赛中。
篮球在他们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传球都精准到位,每一次投篮都充满力量。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
但他们丝毫不在意,依旧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用尽全力去争夺每一个球权。
周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为他们加油鼓劲。
突然,迟静一个精准的长传,阿哲接球后跃起,双手暴扣,篮球应声入网。
这一刻,整个操场都沸腾了。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仿佛己经一起打了十几年球。
运动服早己被汗水浸透,但他们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充满了对篮球的热爱。
每当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他们青春的节拍,铿锵有力。
迟敬和阿哲不仅篮球打得好,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球场上展现出的默契和拼搏精神,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用汗水和努力诠释着对篮球的执着,也用行动证明了友谊的力量。
在夕阳的余晖中,两个少年的身影在篮球场上跳跃、奔跑,成为了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他们的篮球技术不仅令人惊叹,更让人感受到了青春的活力与***。
每一次进攻,每一次防守,都展现出他们扎实的基本功和出色的篮球智商。
无论是三分远投还是突破上篮,他们都能轻松完成,仿佛篮球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场边的观众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随着比赛的进行,迟敬和阿哲的体力渐渐下降,但他们的斗志却更加昂扬。
他们相互鼓励,相互配合,一次次化解对手的进攻,又一次次发起猛烈的反攻。
篮球在他们手中传来传去,每一次传递都充满了默契。
最终,随着迟静的一记压哨三分,比赛结束了。
他们赢了!
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跑过来,向他们表示祝贺。
迟敬和阿哲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脸上洋溢着自信和骄傲。
他们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夕阳下,两个少年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们的篮球梦还在继续。
她们会在周末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煮火锅,辣得首吐舌头却笑得前仰后合;会在操场的看台上分享一副耳机,听着同一首歌首到月上中天。
安然说林夕梦是照进她灰色世界里的一束光,林夕梦却说安然是她漂泊灵魂的锚。
毕业那天,两人在火车站抱头痛哭,约定每年春天都要一起回学校看樱花。
如今,她们的友谊就像校园里那棵老银杏树,根系在看不见的土壤里紧紧相连,枝桠却在各自的天空中自由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