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快帮帮可儿，她说要改志愿。"

舅妈焦急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张熟悉的高考志愿确认表。

2006年6月25日，高考成绩公布后的第三天。

我重生了。

回到了十八年前，那个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夏天。

许可儿穿着低胸小背心，染着黄毛，正对着镜子补妆。她的志愿表摊在茶几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第一志愿，北京科技大学计算机系。

这是沈远的志愿。

我的青梅竹马，那个从小保护我到大的男孩，他的梦想学校和专业。

前世的这一天，我拼命阻止过许可儿，结果被舅舅一巴掌扇在地上，说我嫉妒表妹。

最后许可儿成功偷改了沈远的志愿，而沈远因为网吧里的一场"意外"，错过了志愿修改的最后期限。

他去了专科学校，许可儿去了北京。

从此天南地北，再也没有交集。

"表姐，你说我这样填对不对？"许可儿眨着眼睛，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她知道我知道这是沈远的志愿。

她也知道我喜欢沈远。

但她就是要当着我的面，堂而皇之地抢走他的未来。

前世的我哭着求她，说沈远为了这个志愿准备了三年，求她不要这么做。

可是没用。

舅舅舅妈说，可儿平时成绩不好，难得想要努力一次，我这个做表姐的不能自私。

沈远的妈妈说，反正他成绩好，随便填哪个学校都能考上，让他把机会让给可儿。

所有人都站在许可儿那边。

所有人都觉得我小气。

"表姐？你怎么不说话？"许可儿踢了踢我的腿，"你该不会是不同意吧？"

我看着她那张得意的脸，忽然笑了。

"我为什么要不同意？"

许可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舅妈也有些意外："晚晚，你真的同意？"

"当然，"我把志愿表推回给许可儿，"这是可儿的选择，我有什么资格反对？"

许可儿狐疑地看着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她想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毕竟前世的我，确实是个傻白甜，什么都替别人着想，从来不懂得保护自己。

"那就这么定了！"舅妈拍板，"可儿，你赶紧去网吧找沈远，让他教你怎么在网上提交志愿。"

许可儿兴奋地抓起志愿表就要往外跑。

"等等，"我叫住她，"记得要在今天下午五点前提交，过了时间就改不了了。"

"知道啦表姐，你真好！"许可儿亲了我一口，"等我考上大学，一定给你买好多礼物！"

门砰的一声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舅妈。

"晚晚啊，"舅妈坐到我身边，拍拍我的手，"你这次真的懂事了。可儿从小被她爸妈惯坏了，你多让着她点。"

"她成绩不好，这次要是能上个好大学，以后也有出息。"

"你成绩那么好，去哪个学校都一样的。"

我点点头，没有反驳。

前世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自己成绩好，让一让表妹没关系。

我觉得沈远那么聪明，去哪里都能有好的发展。

我觉得只要大家都开心，牺牲一点自己的利益也无所谓。

可是结果呢？

许可儿在北京念了一年就退学了，说大学太无聊，要去当网红。

她确实红了，靠着在直播间里骂人和炒作，赚了不少钱。

而沈远在专科学校混了三年，毕业后进了一家小公司当程序员，拿着微薄的工资，再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最关键的是，许可儿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她甚至在某次酒后，当着沈远的面说："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天才，上什么学校都一样，还不如把机会让给我呢。"

沈远当时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失望，愤怒，还有深深的绝望。

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全是质问：为什么你不阻止她？

我想解释，想说我当时也被骗了，想说我也很后悔。

但是太晚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挽回。

"晚晚，你在想什么？"舅妈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摇摇头："没什么，我去房间休息一下。"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十八年了。

我用了十八年的时间，才明白一个道理：

善良没有错，但愚蠢的善良就是帮凶。

这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不会阻止许可儿，也不会提醒沈远。

我要让他们自己尝尝后果。

让许可儿知道，抢来的东西未必就是好的。

让沈远明白，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手机响了，是沈远发来的短信：

"晚晚，我在网吧，你要不要过来？我教你填志愿。"

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正急急忙忙地赶去网吧，想要阻止许可儿的计划。

可是我到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这一世，我不会再去了。

我要让命运自然地发生。

我回复："不用了，我在家休息。你自己小心点。"

发完这条短信，我关了手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不，准确地说，是见证现世报的时刻。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个熟悉的电话***响起。

等待着沈远愤怒的质问。

等待着许可儿惊慌失措的解释。

等待着所有人终于看***相的那一刻。

这一次，我不会再当那个替所有人收拾烂摊子的老好人。

这一次，我要做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一切发生。

十八年的委屈和愤怒，今天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下午三点，我正在房间里看书，客厅里传来舅舅的怒吼声。

"许可儿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我回来！"

我放下书本，侧耳倾听。

"爸，你吼什么吼？"许可儿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你是不是又在网吧里闹事了？刚才沈远妈妈打电话过来，说你把沈远的电脑给砸了？"

我心里一动。

来了。

前世的今天下午，许可儿为了阻止沈远修改志愿，故意在网吧里制造混乱，趁机砸坏了沈远的电脑。

沈远急着去修电脑，错过了五点的截止时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志愿已经不能再改了。

"我没砸他电脑，是不小心碰到的！"许可儿狡辩。

"不小心？沈远说你故意泼水到主机上，还踢了显示器一脚！"

"我......我那是因为......"许可儿的声音开始发虚。

"因为什么？"舅舅的声音越来越冷，"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传来许可儿委屈的哭声："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说不是故意的！"舅妈的声音插了进来，"可儿，你这是怎么回事？平时你最听话了，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边，透过门缝观察客厅里的情况。

许可儿坐在沙发上，眼泪汪汪地看着舅舅舅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就是......我就是怕沈远哥哥和我抢同一个学校......"

"抢同一个学校？"舅舅皱眉，"你不是说要报北京科技大学吗？沈远也报这个学校？"

许可儿低着头，不敢回答。

舅妈忽然想起什么："可儿，你那个志愿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平时对计算机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我......我就是觉得计算机挺好的......"

"你胡说！"舅舅一拍桌子，"你是不是抄了沈远的志愿？"

许可儿吓得缩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爸，我没有......"

"还说没有！"舅舅气得脸都红了，"难怪你今天非要去网吧找沈远，原来是去搞破坏的！"

"你这个死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远那孩子从小就定下这个目标，为了这个学校准备了多少年？"

"你就这么毁了人家的前途？"

许可儿哭得更大声了："爸，我也想上好大学啊......我成绩不好，只能用这个办法......"

"什么叫只能用这个办法？"舅妈也生气了，"你成绩不好是谁的错？我们让你好好学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天天跟那些小混混在外面鬼混，现在知道着急了？"

我在房间里听着，心情复杂。

前世的这一幕，我也看到过。

但是那时候的许可儿，一直在强调这是我同意的，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舅舅舅妈也因此把火气撒在我身上，说我作为表姐，不但不阻止许可儿的错误行为，反而推波助澜。

最后还是我跪在地上，求沈远的妈妈原谅许可儿，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可笑的是，我当时还真的相信，是我害了沈远。

我觉得如果我坚决反对，许可儿就不会这么做。

我觉得我应该为这个结果负责。

所以我用了十八年的时间自责，用了十八年的时间想要弥补。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是许可儿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是她自己决定要毁掉别人的前途来成全自己。

我不过是一个被她利用的工具而已。

"爸妈，你们别骂我了......"许可儿哭着说，"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找沈远哥哥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舅舅冷笑，"人家的电脑被你砸坏了，现在志愿也改不了了，你一句道歉就能解决问题？"

"那......那我陪他电脑......"

"陪电脑？你拿什么陪？"舅妈气得发抖，"你知道那台电脑多少钱吗？"

"更何况，电脑可以陪，沈远的前途谁来陪？"

许可儿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哭。

我在房间里冷眼旁观，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前世的许可儿也是这样，每次闯了祸，就装可怜博同情。

然后大人们心疼她年纪小不懂事，就原谅了她的所有过错。

可是她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一次，我不会再替她说话了。

我不会再当那个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冤大头了。

门铃响了。

是沈远和他妈妈来了。

我透过窗户看到，沈远的脸色很难看，他妈妈的表情也很严肃。

舅舅去开门，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

"沈远，阿姨，你们来了......"舅舅的声音有些尴尬。

"可儿已经承认了，是她故意砸坏你的电脑的。"

"我们一定会让她向你道歉，也会赔偿电脑的损失。"

沈远的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坐在沙发上哭泣的许可儿。

沈远开口了，声音很冷："道歉就不用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舅舅小心翼翼地问。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沈远直视着许可儿，"我们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志愿？"

许可儿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沈远的声音更冷了，"我需要一个理由。"

舅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沈远，是这样的......可儿想报北京科技大学，担心和你产生竞争，所以......"

"所以她就故意砸坏我的电脑，让我没法修改志愿？"沈远打断了他的话。

"这就是她的解决方案？"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能听出沈远声音里的愤怒。

"沈远......"舅妈想说点什么。

"阿姨，您不用说了。"沈远的妈妈终于开口，"我算是看明白了。"

"可儿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我们家沈远为了这个志愿准备了三年，现在被她一个任性的举动给毁了。"

"这个结果，你们觉得一句道歉就够了吗？"

舅舅的脸涨得通红："我们真的不知道可儿会做出这种事......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的......"

"教育？"沈远冷笑，"她都十八岁了，还需要教育吗？"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沈远，你等等！"许可儿忽然站起来，冲到沈远面前，"我可以把我的志愿让给你！"

沈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的志愿？"他的语气里带着讽刺，"你的志愿不就是抄我的吗？"

"我......我可以重新填......"许可儿急切地说。

"不用了。"沈远摇头，"我不稀罕从你这种人手里拿回来的东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妈妈深深地看了许可儿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人。

舅舅舅妈的脸色都很难看。

许可儿瘫坐在沙发上，好像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我，在房间里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心情出奇地平静。

这就是前世的真相。

这就是所谓的"意外"。

一切都是许可儿精心策划的阴谋。

而我，却用了十八年的时间为她的罪行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