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风起快活林:智斗王癞子
陈延的镇定与王癞子手下的蛮横形成鲜明对比。
杜月笙来访后的几天,广乐楼表面依旧平静。
免费茶照供,小曲照拉,暗娼们软语轻笑,人气似乎比以往更旺了些。
但陈延清楚,这平静底下,暗流己开始汹涌。
癞痢头带来的消息印证了这一点。
“陈爷,王癞子这两天火气很大。
‘快活林’的货源好像出了岔子,十六铺那边新起了一股势力,抬了价,还卡了量。
他手下几个马仔在对面骂骂咧咧,说……说咱们这儿抢了他们的‘财气’,招来一堆穷鬼,挡了他们烟馆的风水。”
癞痢头啐了一口,“放他娘的屁!”
细猴也忧心忡忡:“陈爷,我看那几个瘪三眼神不对,怕是真要来找茬。
咱们……要不要跟坤哥说一声?”
他指的是阿坤,黄金荣派来的联络人。
“暂时不用。”
陈延摇头,目光依旧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烟客,“一点风声鹤唳就去求救,显得我们太没用。
王癞子现在只是疑心,还没确定要动手。
他货源紧张,更不敢轻易两面树敌。”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癞痢头,你继续盯紧‘快活林’,特别是他们运货的时间和路线。
细猴,从明天起,每天打烊后,找两个机灵点的生面孔,轮流在街口守着,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
“是,陈爷!”
又过了两天,风平浪静。
但空气里的紧绷感,连那些来喝茶听曲的普通客人都隐约察觉到了。
第三天下午,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广乐楼里客人不多,琴师老傅拉着哀婉的《无锡景》,两个暗娼也懒洋洋的。
突然,门口光线一暗,五六个穿着短打、腰里似乎别着家伙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壮汉,正是王癞子麾下的头号打手,绰号“黑皮”。
“掌柜的呢?
给老子滚出来!”
黑皮一脚踹翻门口的一条长凳,声音如同破锣。
戏园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喝茶的老头吓得一哆嗦,暗娼们脸色发白,往后缩去。
琴声戛然而止。
细猴腿肚子有点软,强笑着迎上去:“几位爷,有何贵干?
喝茶听曲儿里面请……喝你妈个屁!”
黑皮一巴掌推开细猴,目光凶戾地扫视全场,“哪个是管事的?
妈的,老子兄弟在你们这喝了碗破茶,回去就上吐下泻!
是不是你们这的茶水不干净?
今天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砸了你这破店!”
这分明是***裸的找茬讹诈。
账房吓得躲到了柜台后面。
癞痢头肌肉绷紧,手悄悄摸向腰后,眼神看向从后院闻声走出来的陈延。
陈延面色平静,缓步走上前,挡在癞痢头身前,对黑皮拱了拱手:“这位大哥,有话好说。
我是这里的东家,姓陈。
我们的茶水,都是烧开的沸水,街坊西邻都在喝,从没出过问题。
您那位兄弟,是不是在别处吃坏了东西?”
“放屁!
就是在你们这喝的!”
黑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延脸上,手指快戳到他鼻子,“少他妈废话!
赔钱!
一百块大洋医药费!
少一个子,今天你这店就别想开了!”
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也跟着起哄,撸胳膊挽袖子,眼看就要动手打砸。
冲突一触即发,陈延以冷静应对蛮横。
陈延眼神微冷,但语气依旧平稳:“一百块大洋?
大哥,您这兄弟是喝了琼浆玉液吗?
我这小本生意,实在拿不出。
若是真吃坏了,我愿意出钱请个西洋大夫给您兄弟瞧瞧,该多少诊金,我绝不推辞。”
“瞧你妈!
老子就要一百块!
拿不出来是吧?”
黑皮狞笑一声,猛地挥手,“兄弟们,给我砸!”
几个混混嗷嗷叫着就要动手。
“等等!”
陈延突然提高声音,这一声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那几个混混动作一滞。
他看向黑皮,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黑皮哥,是吧?
王老板麾下的得力干将。
我久仰了。”
黑皮一愣,没想到这小白脸东家居然知道自己名号。
陈延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王老板的‘快活林’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让人羡慕。
听说最近十六铺那边新到了一批‘云土’,成色极好,就是价钱硬得很,路上也不太平安。
王老板想必正为这事烦心吧?”
黑皮脸色猛地一变:“你……***胡说什么!”
陈延仿佛没听到他的否认,自顾自说下去,声音压低了些,只有近前几人能听到:“我这边呢,就是个供苦哈哈们歇脚的地方,赚几个茶水钱,碍不着王老板的财路。
相反,我这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哪天,还能听到些对王老板有用的风声,比如……谁在暗中吃下那批硬货,又想运到哪里出手?”
黑皮的眼神变了,凶戾中带上了惊疑不定。
货源被卡、有人抢货这是他们内部才知道的烦心事,这小白脸怎么会知道?
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陈延看着他神色变幻,知道敲打己经起了作用,见好就收:“黑皮哥,今天这事,恐怕是个误会。
您兄弟的‘病’,我出五块大洋请大夫,算是交个朋友。
以后广乐楼和‘快活林’,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定还能互通有无。
您看如何?”
黑皮死死盯着陈延,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这小子太镇定了,而且话里有话,句句戳在要害上。
他摸不清底细,不敢再贸然动手。
万一真踢到铁板,坏了王癞子的大事,他吃不了兜着走。
僵持了几秒钟,黑皮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妈的,算你小子识相!
五块大洋,便宜你了!
我们走!”
他一把抓过陈延让细猴递过来的大洋,恶狠狠地瞪了陈延一眼,带着手下悻悻而去。
一场风波,看似暂时平息。
细猴擦着冷汗凑过来:“陈爷,您可真神了!
几句话就把他们吓跑了?
您怎么知道他们货源出事……”陈延看着黑皮等人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眼神深邃:“猜的。
杜先生提过一句,癞痢头也打听到一些。
王癞子这种人,无事不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