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鼠衔秘药,暴君入门。
墙角的阴影逐渐吞噬了那只极其诡异的机械鼠,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有掌心冰触的凉意,和那枚静静躺在染血稻草上的九龙青铜戒,才能证明刚才匪夷所思的事件并不是梦。
呼……狂风肆意穿透他的身体,似在嘲笑他那虚弱不堪的身子和妄想逃离的梦。
谢衍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宛如吞针,异常难受。
他死死盯着那枚戒指,九条微缩的蟠龙在昏暗光线下蛰伏,龙睛处的黑曜石幽深得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
母后的遗簪……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鸱吻,龟息丹……假死脱身?
巨大的信息差让他本来就混乱的头脑更加头疼。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这到底是陷阱,还是试探。
前世的惨死,今生的绝境,非但没有带来一丝安慰,反倒像在深渊边缘加了一根不知去向何方的蛛丝。
他脑袋忽的一黑,身体己经超出负荷,猝不及防的发出警告。
他极力抑制住眩晕,冷汗浸湿了单薄的上衣,露出瘦削却依然有力的腰形。
不,我不能死。
活下去。
无论这鸱吻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试试。
这是唯一可能求生的希望。
他艰难地伸出手,指尖因为寒冷和虚弱而颤抖得厉害。
冰凉的触感传来,他紧紧攥住了那枚九龙青铜戒。
戒指入手沉重,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冰凉。
几乎是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顺着指尖悄然蔓延至他的脑海深处。
很微弱,却真实存在。
仿佛某个沉寂了千百年的庞然大物,因为这枚戒指的易主,于黑暗深处……睁开了第一只眼。
谢衍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想将戒指戴在手上。
正当即将戴上的瞬间,他心口猛的一颤,又轻轻的把它取下。
不行,这太明显了!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冷宫,任何异常都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谢衍不禁后背发凉,连忙偷偷观望室外的狱卒。
在确认无人观望时,他默不作声的将戒指塞入紧贴着心口的内袋里。
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异样的清醒和心安。
接着,他拿起那颗乌黑的蜡丸。
龟息丹蜡封完好,散发着淡淡的,混合着苦味的奇异药香。
这就是“鸱吻”给的“假死脱身”之药?
可信吗?
若这是另一种更隐蔽的毒……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警惕。
前世的背叛刻骨铭心,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任何物。
但此刻,这丹药至少是明面上唯一的生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蜡丸藏在破旧棉絮的最深处。
就在他刚做完这一切,气息尚未平复之际。
“嘭!”
冷宫那烂的不能再烂的的门,被狠狠踹开!
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冷宫中炸开,卷起一阵夹杂着雪沫的寒风,瞬间灌满了整个狭小破败的空间。
腐朽的门板撞击在土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
门外,是令人窒息的夜色。
一道高大挺拔、裹挟着无边煞气与寒意的身影,撕碎了这片安宁。
他一步踏了进来!
玄黑如墨的蟠龙王袍在寒风中猎猎翻飞,袍角金线绣着的狰狞蟠龙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
这是……摄政王,萧绝。
前世毒害他的人!
谢衍心里瞬间燃起一股烈火,想把萧绝千刀万剐的火。
他止不住的颤抖着身体,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仇恶在体内不断碰撞,像是在抢占身体的主动权。
最终,理智战胜了仇恨。
两人视线相撞,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猛地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那床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棉絮里,只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身体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连带着身下那破败的土炕都发出了细微的震动。
他死死地低着头,不敢去看门口那尊煞神,只将最懦弱的废太子该有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噔,噔,噔……”脚步声逐渐靠近,一声一声首扣心弦。
比恐惧更先到来的,是萧绝身上特有的梅花幽香。
他忽的停下,玄黑的袍角停在了土炕前,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蜷缩在破絮中的谢衍。
怀中的谢衍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外表依然是一副疯傻的模样。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捏住了谢衍的下巴!
冰冷刺骨的触感,如同铁钳。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下颌骨捏碎。
“呃……”谢衍闷哼一声,被迫抬起了头。
视线猝不及防的撞上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
萧绝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脸近在咫尺。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盯在谢衍眼睛深处。
“装?”
冰冷的一个字,从萧绝薄削的唇间吐出。
没有一丝疑问,只有洞悉一切般的笃定和毫不掩饰的讥诮。
那目光,仿佛要将谢衍从皮囊到灵魂都彻底看穿!
他在怀疑什么,怀疑刚才的动静,怀疑自己装病?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谢衍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下巴的剧痛而急剧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不能露馅!
绝对不能!
他所有的精神瞬间绷紧到极致,强行催动这具破败身体最后的本能反应。
“呜……”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
紧接着,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毫无征兆地从他那双因恐惧而睁大的漂亮眼睛里滚落下来。
一瞬间便浸湿了苍白的脸颊和萧绝捏着他下巴的手指。
那泪水滚烫,带着绝望的咸涩,与萧绝手指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有三分是伪装,而七分……是真的害怕。
那模样,脆弱到了极点,也真实到了极点。
萧绝捏在谢衍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没人知道萧绝的内心在想什么。
谢衍只知道,他的伪装,成功了。
萧绝猛的甩开手,谢衍重重的跌倒在地,抽泣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萧绝站首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哭的几乎背过气的谢衍,眼底没有一丝怜悯,而是……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眼中寒光更盛,猛地转身,玄黑袍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他对着门口的侍卫发出警告,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
“严加看管!”
“少一根头发丝,唯你是问!”
语音落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啪!”
狱门重重的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空气中,只剩下谢衍在黑暗中重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