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墙裂开缝隙
就像她在他面前的情绪,无论多么汹涌,最终都会被他视若无睹地抹去。
林晚晚站在空旷冰冷的客厅中央,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她纤细却挺首的背影,带着一种孤狼般的倔强。
空气里只剩下恒温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被背叛的愤怒和尖锐的耻辱感并未随着那杯泼出去的水而消散,反而在沈砚辞那极致冷漠的“照顾”下,发酵成更深的痛楚和无处宣泄的郁结。
十年。
整整十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暗恋。
她记得第一次被带到沈家,那年她十岁,是个阳光刺眼的午后。
二十岁的沈砚辞穿着熨帖的白衬衫,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阳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她怯生生地叫他“哥哥”,他只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从那一眼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努力变得优秀,努力让自己配得上沈家的门楣,努力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留下最耀眼的身影。
她成了娱乐圈最耀眼的顶流,光芒万丈,被无数人追捧。
可无论她获得多少成就,在他面前,她永远是那个需要仰望他、却永远得不到他一个正眼相看的“妹妹”。
所有人都以为她与赵明轩订婚是强强联合,是郎才女貌。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一场绝望的逃离。
她以为退掉这桩强加于她、也被他视为枷锁的婚约,还他自由,也斩断自己无望的痴念,是唯一的出路。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更深的羞辱和背叛。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自嘲的冷笑从她唇边溢出。
目光扫过这间极致奢华却冰冷如墓穴的公寓。
最终,定格在客厅角落那个嵌入墙壁的巨大酒柜上。
酒柜是黑胡桃木的,线条冷硬,玻璃柜门反射着冰冷的光。
里面陈列的并非花花绿绿的俗物,而是一瓶瓶标签古老、瓶身沉淀着岁月光泽的顶级烈酒。
威士忌、干邑、伏特加……像一个个沉默的士兵,守卫着主人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
酒精。
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
也许只有酒精,才能暂时麻痹这剜心刺骨的痛,才能烧毁这十年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痴念。
她像被蛊惑般,一步步走向那个酒柜。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柜门。
没有密码,没有指纹锁。
沈砚辞似乎笃定无人敢动他的东西,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林晚晚轻易地拉开了柜门。
一股浓郁而复杂的陈年酒香扑面而来,带着橡木桶的深沉、果香的醇厚和烈酒的辛辣。
这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的嗅觉,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
她没有犹豫,伸手取出了最里面一瓶看起来年份最久远、瓶身也最朴素的威士忌。
深琥珀色的酒液在瓶中轻轻晃动,像沉睡的熔岩。
没有酒杯。
她也不需要。
拧开沉重的金属瓶盖,“啵”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更加浓烈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林晚晚背靠着冰冷的酒柜,仰起头,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唇。
辛辣、灼热、带着强烈橡木和烟熏气息的液体,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灌入喉咙!
“咳……咳咳!”
剧烈的灼烧感让她忍不住弯腰呛咳起来,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但那股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的灼热感,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自虐的解脱。
她不管不顾,再次仰头,狠狠地灌下一大口。
“呃……”烈酒像刀子一样刮过食道,带来***辣的痛,却也奇迹般地暂时压下了心口的钝痛。
她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酒柜,抱着沉重的酒瓶。
昂贵的丝缎礼服裙摆铺散开来,像一朵颓败的花。
“沈砚辞……”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酒气,“沈砚辞……哥哥……”酒精开始上头,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冰冷的公寓似乎在缓慢地旋转。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她对着空气质问,声音带着醉意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从小……从小就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嗯?
你说啊……我那么努力……努力变得更好……想让你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可你的眼神……永远那么冷……”她抱着酒瓶,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语无伦次地控诉着。
那些深埋心底、从未敢宣之于口的卑微心事,在酒精的催化下,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赵明轩……他就是个垃圾!
***!
可你呢……你比他还***!”
“你明明看到了……看到他们那样……可你只关心证据链完不完整……沈砚辞……你就是个没有心的冰山!
石头!
你算什么哥哥……***哥哥!”
她骂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哭腔。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砸在昂贵的裙摆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十年压抑的情感,被背叛的绝望,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无望爱恋……所有的情绪在酒精的浸泡下发酵、膨胀,几乎要将她撕裂。
酒瓶里的液体在飞快地下降。
意识像漂浮在云端,又沉沦在黑暗的海底。
公寓里的一切都在摇晃,扭曲。
就在这醉眼朦胧、神智昏沉之际,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走廊的尽头。
那里,有一扇门。
一扇紧紧关闭着的、厚重的、深色实木门。
与其他房间敞开的门不同,那扇门似乎从未在她面前开启过。
那是沈砚辞的书房。
一个绝对的禁区。
林晚晚混沌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为什么……那扇门……总是关着?
像潘多拉的魔盒,带着致命的诱惑。
那扇紧闭的门,在酒精蒸腾出的雾气里,仿佛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