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那头站着陆沉。他穿着灰色卫衣,戴黑色棒球帽,正低头看一盒冷冻牛排。
宽松的卫衣袖子蹭到了旁边的特价鸡蛋堆,摇摇晃晃。我推着购物车,
僵在五米外的酸奶冰柜前。购物车里堆满了薯片、辣条和打折速冻饺子,还有一打啤酒。
跟他手里的有机蔬菜和进口牛排格格不入。他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的平价超市?
这不符合合约。合约第一条:绝对保密。第二条:公共场合零接触。第三条:各过各的,
互不干涉。他好像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扫过来,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没什么表情。我猛地低下头,假装研究手里的酸奶日期。心里骂自己蠢。樊闯啊樊闯,
你慌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我们只是签了字的陌生人。我推着车,硬着头皮往前走。
必须经过他那个货架才能去收银台。我目不斜视,盯着车里的薯片袋子。擦身而过。
我松了口气。“樊闯。”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很近。我吓得一哆嗦,
差点把购物车怼到旁边堆成山的促销洗衣粉上。我扭过头。陆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旁边。
他比我高很多,帽檐的阴影落下来,罩住我半张脸。他身上有股很淡的、清爽的须后水味道,
混在超市浓烈的打折洗衣液和生鲜区的腥气里,有点突兀。“干嘛?”我声音有点干。
警惕地盯着他。他想违约?他像是没看见我眼里的戒备,下巴朝我购物车抬了抬。“薯片,
少吃点。”我噎住。他管我?“啤酒,”他目光又落到那打绿色玻璃瓶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对身体不好。”我差点笑出来。影帝大人管得真宽。
我扯出一个假笑:“谢谢关心。陆老师也少买点牛排,胆固醇高。”说完,推着车就要溜。
“等等。”他叫住我。我耐着性子回头。他把自己购物篮里的那盒有机鸡蛋拿出来,
放在我堆满垃圾食品的购物车里。“特价,一人限购一盒。我用不着。
”我低头看着那盒光溜溜、身价不菲的鸡蛋,再看看他空空的手。
他篮子里确实只有牛排和几样蔬菜。“哦。”***巴巴应了一声。推着车走了。
感觉后背那道视线一直跟着我,直到拐弯。莫名其妙。收银台人不少。我排在队伍尾巴,
摸出手机。屏幕刚亮,一个推送弹窗猛地跳出来,差点闪瞎我的眼。爆!
顶流影帝陆沉深夜密会神秘女子!超市甜蜜采购家居用品!我脑子嗡的一声,手指有点抖,
点开。几张高糊但能看清人脸的照片。第一张,陆沉在冷冻柜前,侧脸轮廓清晰。第二张,
我推着车,侧对着镜头,正低头看薯片。第三张,我们俩在货架旁,他微微低头,
像是在跟我说话,距离很近。第四张,他把那盒鸡蛋放进我的购物车。拍摄角度刁钻,
每一张都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和“居家感”。
配文更是添油加醋:顶流影帝陆沉疑似隐婚!昨夜十点,
记者目击陆沉与一神秘女子现身某平价超市,共同采购食材及生活用品,互动自然亲密,
疑似同居!该女子身份成谜,面容清秀……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炸了锅。“***???
我房子塌了??”“不可能!我老公独美!P的!绝对是P的!”“这女的谁啊?素人?
看着好普通……”“陆沉居然会逛平价超市??还买鸡蛋??人设崩了??
”“只有我觉得……影帝看她的眼神有点东西吗?”“楼上+1!
那个低头说话的氛围感绝了!”“隐婚?孩子三岁?我不信我不信!”“热搜爆了!
服务器要撑不住了!”我手指冰凉,血液好像都冲到了头顶。完了。我猛地回头,
在拥挤嘈杂的超市里搜寻。陆沉不见了。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经纪人琳姐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凭着本能,
把购物车往旁边空处一推,接起电话,声音有点飘:“喂,琳姐……”“樊闯!!
”琳姐的咆哮声几乎要穿透我的耳膜,“你在哪儿?!你跟陆沉怎么回事?!
照片是不是真的?!现在网上都炸了!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我被她吼得耳朵嗡嗡响,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我…我在超市。照片…是真的,
但事情不是网上说的那样!我们就是碰巧遇到了,他给我一盒鸡蛋而已!”“碰巧?!
一盒鸡蛋?!”琳姐的声音尖利得能划破玻璃,“樊闯!你签合同的时候脑子是不是忘带了?
!合约!保密协议!你当废纸吗?!现在好了,‘隐婚’!‘同居’!‘甜蜜采购’!
你知道这对陆沉的形象是多大的打击吗?!对他正在谈的那个高奢代言有多大影响吗?!
对你!你又算哪根葱?!等着被他的粉丝撕碎吧!”她的话像冰锥,一根根扎进我心脏。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那该死的契约婚姻才是根源,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不能说。签了字的。
违约天价赔偿。“琳姐,我……”“别我我我了!”琳姐粗暴地打断我,“立刻!马上!
给我滚回家!锁好门!拉上窗帘!别给任何陌生人开门!手机除了我的电话,谁打都别接!
尤其是记者!我告诉你樊闯,这事处理不好,你就等着卷铺盖滚出这个圈子,
外加赔得倾家荡产吧!”电话被狠狠挂断。嘟嘟的忙音在耳边回响。
周围嘈杂的人声、收银机的嘀嘀声、小孩的哭闹声,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模糊又遥远。我捏着发烫的手机,指尖冰凉,后背却渗出一层冷汗。
购物车孤零零地停在旁边,里面的薯片、辣条、啤酒,还有那盒孤零零的有机鸡蛋,
都在无声地嘲笑我。闯祸了。樊闯,你真是人如其名,闯大祸了。我像个逃犯一样冲出超市,
打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时声音都在抖。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好几次,眼神怪异。
我死死低着头,把卫衣帽子拉起来盖住大半张脸,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手机一直在震动。陌生号码。一个接一个。微信消息更是爆炸,红色的数字不断飙升。
我直接关了机。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回到家,反锁门,
拉上所有窗帘。屋子里一片昏暗。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慢慢滑坐到地上。地板很凉。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琳姐的咆哮,网上那些刺眼的标题,
还有陆沉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被拍了?
那盒鸡蛋……是故意的?不可能。我立刻否定自己。陆沉那样的人,最讨厌私生活被打扰。
合约是他那边拟的,条款苛刻得吓人。他没必要自找麻烦。那就是纯粹的倒霉。
顶流影帝和我这个十八线开外、为了钱签下荒唐契约的糊咖,在平价超市的偶遇,
被狗仔拍了个正着。“操。”我低低骂了一句,把脸埋在膝盖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屋子里死寂。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嘀”的一声轻响,是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全身绷紧。门开了。走廊的光线泻进来一道缝,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陆沉。他走了进来,随手关上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
他脱掉棒球帽和口罩,露出那张足以让无数粉丝尖叫的俊脸。没什么表情,
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换了鞋,径直走向客厅,像没看见瘫坐在地上的我。
“你……”我扶着门站起来,腿有点麻,“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没给他门锁密码。
陆沉脚步没停,走到沙发边,把手里提着的超市塑料袋放下——正是他之前提的那个。
他从里面拿出那盒牛排,走向厨房的冰箱。“指纹。”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没什么起伏,
打开了冰箱门。我愣在原地。指纹?他什么时候录的?我怎么不知道?
合约里可没说共享家门!他放好牛排,又拿出蔬菜。动作自然流畅,
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陆沉!”我提高了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怒意,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网上都炸了!你还在这弄你的牛排?”他关上冰箱门,转过身,
终于正眼看向我。客厅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睛显得特别深,像两潭不见底的寒水。
“不然呢?”他反问,语气平静得可怕,“饿着肚子等公关部发声明?”“声明?什么声明?
”我几步冲到他面前,仰头瞪着他,“琳姐都快把我吃了!她说我害了你!害了你的代言!
现在怎么办?我们的事是不是要曝光了?”“我们的事?”他微微挑眉,重复了一遍,
语气有点玩味。我被他噎住,脸上一热。“就是……就是那份合约!契约婚姻的事!”“哦。
”他应了一声,绕过我,走向料理台,开始慢条斯理地洗那几颗绿油油的西兰花。
“那要看公关部怎么操作。”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我。我冲过去,
一把按住他拧开水龙头的手。水哗哗地冲在西兰花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陆沉!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不是小事!琳姐说我会被你的粉丝撕碎!我会赔得倾家荡产!
还有你,你的形象不要了?那个什么高奢代言呢?你不着急吗?!”他停下动作,
任由水流冲刷着他的手背和我的手指。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带着凉意。
我的指尖能感觉到他皮肤下微微凸起的血管。他垂着眼,看着我们交叠的手,沉默了几秒。
水流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然后,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樊闯。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水流声,“第一,
粉丝撕不撕你,我说了算。第二,赔不赔钱,看我的心情。第三,”他顿了顿,
眼神锐利起来,“那份合约,现在由不得你单方面害怕了。”我被他话里的信息量砸懵了,
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反手一把握住。他的手很有力,带着水渍的冰凉,
牢牢箍着我的手腕。“你…你什么意思?”我声音有点发颤。什么叫“我说了算”?
什么叫“看我的心情”?还有最后那句……“意思就是,”他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厨房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游戏规则,现在变了。
”他离得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和他眼底深处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或焦虑,反而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变…变什么?
”我呼吸有些困难,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契约婚姻曝光,”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那就让它,假戏真做。”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片空白。假戏真做?他疯了?还是我听错了?“你…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没有。他的表情严肃得近乎冷酷。“听不懂?
”他微微歪了下头,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但那弧度绝对称不上是笑。“简单说,从现在起,
在外人眼里,你樊闯,就是我陆沉,名正言顺、如假包换的妻子。”我彻底傻了。嘴巴张着,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水花溅湿了他卫衣的袖口,
也溅湿了我的衣角。“为…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松开了我的手腕。失去钳制,我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料理台边缘。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伸手关掉了聒噪的水龙头。厨房瞬间陷入一种更令人窒息的寂静。他转过身,背对着我,
拿起旁边的厨房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渍。宽阔的肩背线条绷得有些紧。“为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因为,
我需要一个‘妻子’。一个真实的、能站在我身边、替我挡掉一些麻烦的‘妻子’。而你,
”他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我苍白的脸,“恰好签了那份合约,恰好被拍到了,
也恰好……没有别的选择。”他的话像冰冷的刀子,
精准地剖开了这场闹剧的核心——利益和利用。我需要。你恰好。多么冷酷又现实的理由。
“挡掉麻烦?”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什么麻烦?
”他擦手的动作顿住。厨房纸被他捏得变了形。他没有回头。空气凝固了几秒。“我的家事。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硬,带着拒人千里的屏障,“你不需要知道细节。
你只需要记住你的新角色:我陆沉的妻子。配合我,演好这场戏。之前合约上的酬劳,翻倍。
另外,”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你惹出来的这个烂摊子,我帮你收拾干净。粉丝、媒体、琳姐那边,都不会再找你麻烦。
”酬劳翻倍。麻烦摆平。巨大的诱惑,像裹着糖衣的毒药。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
试图找到一丝破绽,一丝温情,哪怕是一丝虚假的歉意。都没有。
只有冰冷的评估和不容置疑的交易。原来,那盒鸡蛋,真的可能是他随手丢下的饵。而我,
这条慌不择路的小鱼,一头撞了上去,还沾沾自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我扶着料理台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如果……我不答应呢?”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陆沉的眼神倏然一冷,那里面刚刚收敛起来的锐利锋芒瞬间毕露。“不答应?”他轻笑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很简单。我会立刻让琳姐发布声明,
澄清超市事件纯属狗仔恶意***、看图说话。你,樊闯小姐,
只是一个恰好和我出现在同一家超市的、不知名的路人甲。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他顿了顿,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然后,
”他盯着我骤然缩紧的瞳孔,声音如同淬了冰,“我会让我这边的律师团队,
以‘严重违约导致本人名誉及商业利益受损’为由,正式向你发***讼。那份合约的违约金,
加上我因此可能损失的代言费、片约赔偿金……”他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我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觉得,你赔得起吗?”他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或者,你觉得你那个小破公司,
会为了保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跟我陆沉打这场必输的官司?”我身体晃了一下,
几乎站立不住。后背紧紧抵住冰凉的料理台边缘,硌得生疼。他说的每一个字,
都像冰冷的钉子,把我死死钉在了耻辱和恐惧的十字架上。路人甲。巨额赔偿。倾家荡产。
前途尽毁。没有第三条路。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那张被无数镜头追逐、被无数人爱慕的完美面孔,此刻在我眼里,
却像覆盖着一层冰冷坚硬的釉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原来,顶流影帝的光环之下,
是这么可怕的算计和掌控。我签下的,根本不是一张简单的契约,
而是一张把自己彻底卖掉的卖身契。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口鼻。我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空洞的平静。“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念别人的台词,“我演。
”陆沉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是满意?还是别的什么?
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沉寂。“很好。”他退开一步,那股迫人的压力随之消散。
“收拾一下。明天上午十点,我的助理会来接你。”“去哪?”“记者发布会。
”他吐出这几个字,转身走向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帽子。“你需要换身像样的衣服。
‘陆太太’的行头,不能太寒酸。”他走到玄关,戴上口罩和帽子,拉开门。“记住,
”在门关上前,他最后说了一句,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闷,“从现在起,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演砸了,船沉了,谁都别想活。”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空旷的厨房里,对着那堆没洗的西兰花,
和那盒孤零零躺在料理台上的、身价不菲的有机鸡蛋。我慢慢地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
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了进去。契约婚姻曝光了。然后呢?假戏真做。多讽刺。
陆沉的助理小杨,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年轻男人,准时在第二天上午十点按响门铃。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提着巨大的衣帽箱,一个拎着专业的化妆箱。他们沉默地进门,
训练有素地开始工作,对我这个“女主人”没有过多的打量,只有公式化的恭敬。“陆太太,
请坐。”化妆师示意我。“陆太太,这些是陆先生为您准备的,请您挑选。
”服装师打开衣帽箱,里面挂满了当季高奢品牌的衣裙,标签都没剪。“陆太太”三个字,
像针一样扎着我的耳膜。我像个提线木偶,被按在椅子上。粉刷在脸上扫过,冰凉。
手指划过那些柔软昂贵的面料,触感陌生。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
穿着剪裁完美的米白色套装裙,端庄得体,却眼神空洞,脸色苍白。
像个被精心装扮过的假人。小杨递给我一个文件夹。“陆太太,
这是发布会的流程和记者可能问到的问题,以及标准回答。请您熟悉一下。
陆先生会在发布会现场等您。”我麻木地接过,翻开。密密麻麻的字。
“关于超市照片:我们只是进行正常的家庭采购。作为夫妻,一起逛超市是很平常的事情。
谢谢大家关心。”“关于隐婚:我们一直希望能保护个人隐私,但既然被大家发现了,
也愿意大方承认。是的,我们已经结婚三个月了。”“关于感情:我们很珍惜彼此,
感情稳定。陆沉他……对我很好。”“对我很好”四个字,像滚烫的烙铁,烫得我指尖一缩。
“都记住了吗?”小杨问。我合上文件夹,点点头。一个字都不想再看。
发布会地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厅。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有专门的VIP通道直达后台。
一路上戒备森严,到处都是黑衣安保。后台休息室的门推开,陆沉已经等在里面。
他也换了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头发精心打理过,
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冷硬。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很复杂,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是否合格。没有惊艳,
没有温情,只有冷静的审视。“还行。”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收起手机,站起身。“走吧。
”他朝我伸出手。我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迟疑了一瞬。
这只手昨天还冰冷地攥着我的手腕,宣判着我的命运。“樊闯。”他声音沉了下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我深吸一口气,抬起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干燥,温热,完全包裹住我的。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牵着我,
推开了通往发布会现场的那扇厚重的门。瞬间,
山呼海啸般的闪光灯和快门声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拍打过来!刺目的白光连成一片,
几乎让人失明。台下黑压压全是人头,无数双眼睛,无数个镜头,贪婪地聚焦在我们身上,
聚焦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巨大的恐惧和眩晕感袭来。“别怕。
”耳边传来陆沉极低的声音,只有我能听见。同时,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力道传递过来一丝奇异的稳定感。“跟着我。微笑。”他牵着我,步伐沉稳,
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和而疏离的影帝式微笑,走向舞台中央那两张并排摆放的椅子。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提问声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陆沉!
请问你们真的结婚了吗?”“陆太太!能透露一下你们的恋爱经过吗?
”“隐婚是出于什么考虑?是因为女方的身份吗?”“陆沉!有传言说你们是契约婚姻,
对此你怎么回应?”陆沉拉开椅子,绅士地示意我先坐。我僵硬地坐下,他随后落座,
姿态从容。他拿起面前的话筒,另一只手,在桌子下方,
极其自然地覆在了我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上。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他牢牢按住。他脸上依旧是那完美无缺的微笑,
对着台下无数镜头,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全场,清晰、沉稳,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陷入爱河的甜蜜和无奈。“谢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心。”他开口,
声音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现场的嘈杂稍稍平息了一些。“关于昨天网上流传的照片,
”他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深情得足以融化冰川,看得我心头猛跳,
差点以为是真的。“没错,照片里的人是我和我太太,樊闯。”“轰!”台下再次炸开锅。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口从他嘴里证实,冲击力依然巨大。“我们确实已经结婚三个月了。
”他继续说道,握着我的手轻轻捏了捏,像是在安抚我的“紧张”。“选择不公开,
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想保护我们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让它能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成长。
毕竟,”他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宠溺,“作为公众人物,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
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可能打扰到这份平静。
我们只是……想自私地守护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世界。”他的语调温柔缱绻,眼神专注深情。
如果不是桌子下他那只手正死死地按着我,提醒着我这只是一场交易,
我几乎都要沉溺在他编织的谎言里。“至于恋爱经过……”他顿了顿,
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柔软,带着点追忆的甜蜜,“其实很普通。没有惊心动魄,就是遇到了,
觉得就是这个人了。她身上有一种……”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终化为一个温柔的笑容,
“让我想要安定下来的力量。”台下的女记者们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叹和羡慕的抽气声。
“契约婚姻?”陆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轻轻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他转过头,
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我,那眼神里的情意浓得化不开,几乎要把我吸进去。
“我不知道这种荒谬的传言从何而来。我只知道,”他握着我的手,举到唇边,
在我的手背上,极其自然地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温热的触感落在皮肤上,像被烙铁烫了一下!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心跳骤停了一瞬,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闪光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咔嚓咔嚓的声音响成一片!他抬起头,依旧深情地注视着我,
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陆沉,此生唯一的契约,就是和她樊闯,携手到老,
共度余生。”“轰——!”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炸开了绚烂的白光。台下的惊呼、尖叫、掌声,
如同潮水般涌来,又仿佛隔得很远。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手背上那一点残留的、滚烫的触感,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共度余生”。假的。
都是假的。可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的誓言,完美得无懈可击。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温柔笑意的俊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不仅会演戏,他根本就是活在戏里。而我,被彻底拖入了他的剧本,
成了他宏大叙事里一个无法挣脱的配角。
记者会在一片混乱的追问和陆沉滴水不漏的应对中结束。我被陆沉半揽着肩膀,
在保镖的簇拥下,艰难地穿过亢奋的记者群,重新回到后台。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立刻松开了手,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惯有的冷淡。
仿佛刚才那个在台上深情款款、许诺一生的男人,只是我的幻觉。“表现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