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导航显示离目的地还有三百米时,对讲机里突然传出陈诺的嘶吼:"停车!
有狙击手!
"子弹击穿挡风玻璃的瞬间,林深条件反射打满方向盘。
警车撞进路旁废弃工地的砂石堆,安全气囊爆开的火药味混着血腥味冲进口鼻。
他摸到额角的血正要抬头,第二发子弹精准打爆了左前胎。
"九点钟方向!
"陈诺的吼声被枪声撕裂。
透过碎裂的后视镜,林深看见烂尾楼七层窗口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他翻身滚出驾驶座时,第三发子弹擦着耳廓钉入车门,灼热的气流掀飞了警徽。
特警队的防弹盾牌围上来时,林深正在用止血带缠住江一鸣中弹的小腿。
实习生手里还死死攥着物证袋,里面是从奥迪车后备箱抢出来的铁盒标签——"生物样本C-73,1999.6.17"。
那是父亲失踪的日期。
当催泪瓦斯在烂尾楼炸开时,林深顺着消防通道冲上七层。
狙击点残留着三个黄铜弹壳,弹壳底部刻着三角形徽记。
他用手帕包起弹壳时,发现水泥柱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刮痕里嵌着暗红色铁锈。
"和殡仪馆槐树叶上的活性炭成分一致。
"江一鸣瘸着腿跟上来,便携式光谱仪发出嘀嘀警报,"这里曾经堆放过滤装置。
"林深的战术手电扫过墙角,光束突然停在某处。
在霉变的墙纸后面,半张泛黄的《海州日报》正贴在墙上,1999年6月16日的头条标题赫然在目:《刑侦队副队长林振南荣获科技进步奖》。
报纸下方的水泥地有拖拽痕迹,鲁米诺试剂喷上去的瞬间,暗蓝色荧光如鬼火般亮起——是二十年前的血迹形态。
地下室的铁门被液压钳破开时,腐臭味让最老练的刑警都开始干呕。
三十平米的密闭空间里,六个锈迹斑斑的恒温箱正在嗡嗡作响,箱体表面凝结着厚厚的黄色油脂。
"温度设定在36度。
"陈诺用袖口捂住口鼻,"和尸体表面温度一致。
"林深戴上三层手套打开最近的恒温箱,腐烂的棉絮里埋着个玻璃培养皿。
当他用镊子夹起皿中物时,身后的江一鸣突然剧烈咳嗽——那是片完整的人类指甲,甲床处粘着墨绿色丝线。
"所有死者都有的蝴蝶结材质。
"物证科同事举起紫外线灯,丝线在光照下显出荧光斑点,"是聋哑学校校服的装饰线。
"突然,最里侧的恒温箱发出异响。
陈诺举枪上前,却在掀开箱盖时愣住——蜷缩在保温毯里的流浪汉正用生锈的剪刀抵住自己咽喉,浑浊的眼球倒映着众人错愕的脸。
"老周?
"林深认出了这个常在市局门口捡烟头的流浪汉,"你为什么会..."剪刀突然刺向颈动脉!
林深扑上去夺凶器时,老周干枯的手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扭打中流浪汉的衣领被扯开,锁骨下方陈旧的枪伤疤痕在战术手电下泛着青紫。
"三角刃子弹造成的星状疤。
"陈诺倒吸冷气,"只有二十年前黑市流通的毒刺子弹会..."老周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指甲深深抠进林深手臂。
在防暴叉控制住他的瞬间,林深看见他后槽牙闪着金属冷光——是氰化物胶囊被咬破的痕迹。
殡仪馆运尸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时,林深正在检查从老周身上搜出的物品:半盒过期的哮喘喷雾、印着盲文的地图碎片,还有把钥匙,匙齿形状与父亲实验室的旧锁完全一致。
解剖室的排风扇坏了,血腥味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凝成实质。
林深将老周的尸体推入CT机时,发现他左胸第三根肋骨有接合痕迹——二十年前曾被打断又畸形愈合。
"和槐树林死者相同的骨折形态。
"江一鸣指着扫描图,"但愈合时间至少十五年以上。
"手术刀划开胸腔的瞬间,林深的手突然颤抖。
老周的肺叶上布满黑色结节,这是长期接触有毒化学物质导致的。
当他剪开胃袋时,三颗纽扣电池和碎纸片混着黏液滑出——纸上印着父亲的字迹:"恒温箱实验数据异常,建议立即终止C-73项目"。
更衣室的储物柜突然传来闷响。
林深握着手术刀靠近时,柜门缝隙正往外渗血。
撬开锁的瞬间,流浪汉的黑色手提包滚落出来,里面掉出个棕色药瓶,标签被腐蚀得只剩"C-73"编号。
"林法医!
"值班警察冲进来时差点滑倒在血泊里,"殡仪馆那个哑巴临时工...他在停尸房自焚了!
"烈焰吞没第三停尸间时,林深隔着防爆玻璃看见张德海在笑。
这个哑巴男人用燃烧的手指向天空比划手语,火苗在他焦黑的指尖跳跃成诡异的舞蹈。
匆匆赶来的手语老师突然尖叫:"他在说...林振南还活着!
"消防水柱破窗而入的瞬间,林深摸到口袋里那把锈蚀的钥匙。
父亲实验室的方位坐标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正是烂尾楼地下密室的位置。
当他在暴雨中重返现场时,密室的铁柜己被技术队打开。
防弹玻璃制成的陈列柜里,父亲的法医袍整齐叠放着,上面摆着把镀银解剖刀。
当他伸手触碰刀柄时,柜体突然下沉,露出隐藏夹层里的微型胶片机。
放映机转动的声音像垂死者的喘息。
泛黄的胶片里,父亲正在对镜头说话:"今天是1999年6月15日,我发现C-73样本具有逆向代谢特性..."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实验室大门被撞开,几个戴防毒面具的人冲进来...胶片在此处断裂。
林深把残片对准灯光,最后一帧画面里,某个袭击者的手腕内侧,蛇形纹身正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