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荆棘王冠
保温箱里的孩子像一团未雕琢的翡翠原石，胸口贴着的心电监护电极片泛着冷光。
她忽然想起订婚宴上那顶钻石冠冕，当时覃言奚说"珠宝是禁锢美丽的刑具"，此刻才真正懂得其中深意。
"少夫人，老夫人让您试戴新品。
"管家捧着黑丝绒托盘进来，十二枚翡翠戒指在无菌舱里闪着幽光。
这是为缅甸公盘庆功宴准备的拍卖品，每只戒圈内都刻着覃氏徽章。
青柠的右手僵在半空，腕间绷带渗出淡黄药渍。
三个月前的手术不仅夺走了她再度执笔的能力，更让她看清覃家如何用珠宝粉饰血腥——保温箱的铝合金外壳映出她锁骨处的淤青，那是婆婆用翡翠如意砸出的"胎教"。
"啪嗒"一滴血落在戒托上。
青柠这才发现指甲己抠破掌心，就像那日看着覃言奚在首播里切开价值三亿的帝王绿原石。
矿工们的欢呼声穿透病房电视，而她的孩子正因新生儿肺炎停止呼吸过两次。
"这些戒圈尺寸不对。
"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摩挲过粗砺的翡翠毛料，"用7号戒圈配5克拉主石，戴在名媛手上会压迫指动脉。
"管家瞳孔微缩，这是三年来青柠首次对覃氏设计提出异议。
夜色浸透医院走廊时，青柠摸到枕头下的金属异物。
那是今晨更衣时从新生儿脚环脱落的芯片，此刻正在月光下显现出覃氏珠宝的激光防伪标。
她想起怀孕时总在凌晨三点惊醒，覃言奚的书房永远亮着灯，切割机声响与胎动频率莫名重合。
"您不该下床的。
"护士扶住踉跄的青柠。
监护室玻璃映出她浮肿的面容，保温箱旁的仪器突然发出警报。
隔着双层玻璃，她看见覃太太的珍珠项链缠在主治医生手上，像一条吐信的蛇。
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的瞬间，青柠终于看清孩子脚腕的针孔。
那不是采血留下的痕迹，而是芯片植入的创口——和她在拍卖会上见过的翡翠原石追踪器如出一辙。
---**次月·覃氏珠宝设计部**覃言奚扯松领带，会议室投影仪正播放"青鸟"系列的最新广告。
画面定格在模特颈间的翡翠璎珞，他忽然觉得那镂空设计与三年前某个深夜见过的草稿惊人相似。
"这是谁的设计？
""是...少夫人婚前作品。
"助理声音发颤，"当时您说不够商业..."玻璃幕墙外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覃言奚猛然起身。
旋转楼梯间弥漫着松节油气息，青柠正俯身捡拾散落的画稿，苍白手腕从病号服袖口滑出，那道疤痕比婚戒更刺目。
"谁允许你来公司的？
"他钳住她的胳膊，发现素描本上画着带血槽的翡翠发簪。
青柠抬头时，覃言奚第一次发现她的瞳孔是琥珀色的，像被雨浸透的缅甸琥珀。
"我来取回自己的眼睛。
"她抽出手臂，露出袖中半截绷带，"毕竟覃总连孕妇的脐带血都能做成珠宝养护液。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覃言奚闻到若有若无的玫瑰香。
这味道最近总缠绕在他的私人订制西装上，此刻却让他想起佛堂供案被打翻的莲雾——青柠流产那夜，他正在总统套房验收"礼物"，那个穿酒红礼服的女孩锁骨处有粒朱砂痣。
---**深夜·覃宅收藏室**青柠的指尖掠过密码锁，三年前车祸那晚，她曾见覃言奚在这里输入一组数字。
当保险柜发出轻响时，血腥味突然漫上喉头——孕期大出血那日，她就是用这组密码打开过他的手机。
黑丝绒衬布上躺着十八套翡翠首饰，每件都贴着泛黄的标签。
她的手停在"1998.06.17"的藏品盒上，这是婆婆的结婚日期。
盒内蓝宝石项链突然发出蜂鸣，暗格里掉出一沓产检报告。
泛黄的纸张上，"覃言奚"的名字出现在患者栏。
1998年6月的染色体检测报告显示，47XXY的克氏综合征诊断结果被红笔重重圈起。
青柠突然想起婆婆总用翡翠镯敲打她的盆骨，说覃家的种不能有瑕疵。
地下室突然传来切割机声响，青柠循声摸到暗门。
监控屏幕亮起的刹那，她看见丈夫的助理正在给翡翠原石打孔，女孩酒红色的真丝睡衣下，小腹微微隆起。
"怎么哭了？
"覃言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青柠正盯着屏幕里的B超影像。
冰凉的婚戒抵住她后颈，男人身上混杂着两种香水味，"你应该在病房陪孩子，就像我母亲当年陪着我。
"翡翠镇纸擦过耳际的瞬间，青柠听见自己手腕传来熟悉的碎裂声。
这次不是翡翠镯，而是三年前车祸时受损的桡骨再次折断。
疼痛让她看清操作台上的设计图——用她"青鸟"系列改款的婚戒，内圈刻着助理的名字缩写。
---**次日·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现场**镁光灯聚焦在展示台时，评委席突然骚动。
大屏幕上的参赛作品清晰显示着覃氏尚未发布的秋季新品，而设计师署名处赫然写着"青柠"。
覃言奚捏碎高脚杯的瞬间，看见青柠穿着他们初遇时的月白旗袍走上台。
她受伤的右手戴着机械护具，左手举起翡翠戒指向镜头："真正的设计者，该是能看见宝石伤痕的人。
"首播镜头突然切换到缅甸矿区，工人们正举着"青鸟"设计图***剥削。
覃言奚的手机疯狂震动，董事会质问他为何最新款翡翠镶座藏着劳工求救信号。
青柠在安保人员的惊呼中扯开旗袍立领，露出锁骨处的芯片植入疤痕："感谢覃总教会我，如何用珠宝传递信息。
"她按下机械护具的隐藏开关，大屏幕立即播放出收藏室的监控录像——1998年的产检报告与地下室的钻石胚胎培养舱交替闪现。
会场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时，青柠己不见踪影。
只剩展示台上那枚翡翠戒指在旋转，戒圈内侧的激光编码正将覃氏珠宝的商业机密传输给国际矿业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