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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在殡仪馆里闲逛,心想:来过这里次数多了的人大概都会觉得,殡仪馆永远是那个样,

毫无新意。因为不管死的是谁,葬礼都是活人在办呀。她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人群里,

衬得那些二四成群、抬着纸马纸车的人,像是在抬迎娶新娘的花轿,捧着纸花纸人的,

像是捧着冲浪板。 她一路往前,周围的嗡嗡人声、诵经声、隐约的啜泣声,

不知何时淡了下去。 突然,往上扎的马尾骤停。逢春下意识往前挪了两步,

一个男人挡在了面前:短发花白,身形庞大魁梧,一只眼睛浑浊泛着幽蓝,

另一只死死盯着她。逢春扭头就跑。逢春听到哭声,她知道,再往前走是尸体火化后,

亲属们领取骨灰的地方。 那些猝然爆发、几乎不似人声的哭嚎 总让她心头一紧。

她见过太多人在葬礼上绷着脸,木然地走着流程,却在接过骨灰盒的瞬间,

像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在地,哭声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扯出来。她的脚步慢了,转身,

往回走去。“也该火化了吧。”“不行。”“这次尸检对我们很有利。现在火化了正是时候,

一了百了,省着再检查,这帮无赖,谁家经得起这么折腾。”“不行。”“别装了,

你就是不想火化吧!行,不火化。给他供起来。那冷藏费谁出,

这一年你姐出了还是你弟出了?就你有爸,你弟你姐都没爸。”“不行就是不行,

我家的事用不着你掺合。”“他是你爸,不是我爸是吧。”女人猛地转过身,

“现在已经不是了······”男人颓然坐在地上点起一根烟,女人扭头离开,

撞见下意识躲在一旁的逢春。“呀,你在这儿呢。我和你爸找你半天。

”她亲昵地揉了揉逢春的鼻头,叮嘱到,“下次别乱跑了呦,你爸都担心坏了,

更别提你妈妈我有多担心了。”看着爸爸的背影,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涌进逢春的胃。

姥爷在ICU里住的那一个月,每天会有半小时的探望时间。

那时候爸爸顶着一天一两万的治疗费用,像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跳进ICU,

跟每个医生问好,笑着问浑身插满管子的姥爷,“爸,怎么样了?想没想我?

”从ICU出来后,爸爸会在医院楼底下抽一根烟。有一天他说,“过来,爸给你上一课。

你看我进那里面一直笑,不像别人一直哭。你看我笑了,那些医生都笑,大家都乐乐呵呵的。

爸总笑。你记住,你笑,所有人都陪你笑,你哭,没有人搭理你。”想到这儿,

逢春用力牵动嘴角,对着妈妈挤出一个笑容。早上七点,逢春倚着车门,

车窗上法院和妈妈强颜欢笑的侧脸重合。妈妈扭过头问:“饿不饿,春仔?

法院里头可不卖早餐。”“不饿。”“行,咱赶早不赶晚。”面对法官,妈妈坐得笔直,

抢着回答问题,表现得近乎开朗。她心里暗暗攥着昨天算命先生给的定心丸:这次,

一锤定音,局势大好。妈妈是信这个的。树荫下,逢春跺着脚往前走,像在跟谁斗气似的。

她有点不自在,从头到尾她都不自在,后来她发现,只有她一个人不自在。

她的目光像被钉子钩住了似的,一次次粘向身后那群谈笑风生的人,妈妈,双方律师,

大货司机的老婆,保险公司的代表,他们慢慢悠悠地走在身后,有说有笑。

她不死心地在他们中间清点,仿佛要找出另一个和自己一样惶惑的面孔,却失败了。

她终于明白了这种不自在的源头:真正的当事人,死去的姥爷,入狱的大货司机,

竟然没有一个出现。仿佛这场审判与他们毫不相干。像一个句子,既没主语,

也没宾语······回车里后,妈妈长舒一口气,

声音扬得有点高:“妈今天表现得不错吧。法官是向着咱的,命运也是向着咱的,太好了!

”像是要把这话钉进车顶棚里。“中午歇会儿,下午去殡仪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姥爷。

”后视镜映出母亲眼角细密的纹路。逢春数着母亲眨眼的次数,

那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倔强地转动着。等红灯时,妈妈边补口红边哼一首欢快的曲。

那调子、那股劲儿,让逢春想起小时候自己攥着满分试卷冲回家报喜的模样。

可这念头刚冒出,就像根冰针扎进心里——眼前这个人,是去向一个冰冷的柜子“报喜”啊。

妈妈之前忙于工作,很少陪伴姥爷,这时长一年的告别本该是弥补遗憾,

可她去见姥爷的频率却越来越高,最严重的一天竟往返了三次。姥爷死后,妈妈从没哭过,

仿佛他只是在那里住院,而她是个尽职的陪护者,脸上从未有过哀伤,

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病愈的神情。母亲将护手霜涂抹至指甲边缘每一道开裂的倒刺上,

空瘪的塑料管身被她挤压得发出濒临断裂的的摩擦声。

逢春猛地意识到:这个每日精心描画眉毛的女人,早已将悼念变成朝圣般的重复性劳作,

如同被无形发条驱动的钟摆,在生与死间来回奔波,永无宁日。“今天也很开心,

谢谢叔叔姐姐们关心,叔叔姐姐们也要天天开心呦。”说罢,逢春抖抖身子,

褪去肩膀上的书包,蹦蹦跳跳穿上医生递过来的一次性鞋套,小跑进ICU。

ICU的医生护士们很快记住了逢春父女那几乎雷打不动的、如同刻在脸上的温暖笑容,

习惯了探望时间开始前的几句闲谈。负责给病人亲属消毒的医生见到他们总要问候:“大叔,

又带你闺女来了呀,哎呀,逢春,今天开不开心呀。”时间久了,

医生和逢春达成了一种默契,对话变为:嗯?嗯!嗯。嗯嗯。也能读懂对方。与之相对,

逢春在一开始面对半昏迷的姥爷时,喉咙发紧,手脚都不知该放哪里,支支吾吾,

像面对一个陌生人。看着姥爷混浊的眼睛,她清楚,自己是在自言自语,逢春不擅长这个,

那种空对着虚空说话的尴尬让她如坐针毡。后来她摸索到个窍门,即暗示自己,

不是在跟姥爷说,也不是跟自己说,而是在跟心电监测器说话。在浪花般起伏的曲线前,

逢春感受着波动的幅度和节奏,煞有介事地讲起学校的趣事、路上看见的小猫,

仿佛那跳动的光点真在聆听。姥爷死后,卸掉了维持呼吸的面罩,撤掉了心电监测仪,

躺倒冷藏柜里。望着姥爷塌陷下去的脸颊,她转而去跟姥爷的嘴说话。姥爷的嘴凹陷得厉害,

年轻时牙就掉光了,一直戴的假牙。“真可爱的小姑娘啊,你们发现没,

她每次临走时还会凑到她姥爷耳边说两句悄悄话,生怕我们听见呢。”“因为害羞吧,

毕竟快到青春期了。” 说这话的护士,声音刻意放得轻快,

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按压着消毒液的瓶盖。在这片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地方,

谈论点跟心跳、血压、插管无关的事,哪怕是青春期少女的小心思,

也能让紧绷的神经像被松开的橡皮筋,短暂地弹回一点日常的松弛。让彼此都能喘口气儿。

医生们不知道逢春每次的低语都是:姥爷,是我对不起你······姥爷,

原谅我吧······“姥爷,是我对不起你······”逢春对着姥爷说完悄悄话,

向后撤开,给妈妈腾出位置,妈妈搬起小板凳,坐在冷藏柜前,削起苹果。“爸,

法院的判决下来了。”她的声音绷得很紧,“保险公司那帮畜生说你该死,

车不撞你你也到寿数了。”她猛地吸了下鼻子,“他们必须付出代价。咱没白等,

这一年没白等。”她用力握住姥爷那只早已僵硬的手。逢春听着这些冰冷的话,

胃里一阵翻搅,趁着妈妈全神贯注,低着头快步溜走。没走两步,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你是皮恕柏的孙女吧。”逢春猛地扭过头,

汗毛瞬间立起——她看见那只似曾相识的幽蓝色眼睛。是他!逢春心里一惊,

打量起那只在阳光下反射出幽蓝的、混浊的瞎眼。据说殡仪馆里都有一个守夜人,

他们瞎掉的眼睛可以看到死者的灵魂... 脱口说出:“你怎么知道我姥爷的名字?

”心里暗自想着,莫非姥爷的事另有隐情,这个人,一直在暗中调查。“你姥爷冷藏了一年,

我在殡仪馆上班,不知道才奇怪吧。”“对耶!我姥爷是殡仪馆的大明星。

”逢春自暴自弃地振臂高呼。“不过,我和你姥爷也算是半个熟人……” 逢春心头一紧,

一半?难道是一半生一半死?看来他真能看见姥爷的幽灵,还跟姥爷混熟了。

“因为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诶诶诶,别乱翻大人包。我熟悉你姥爷,是因为我是入殓师!

”仿佛为了证明,或是习惯使然,他自然地打开工具箱,

取出一把细小的刷子和一盒肉色的膏体。“说到底,葬礼是给活人办的,活人心里好受就行。

”“哦?”逢春藏起那种判断题全做错了的尴尬神态,“原来是入殓师叔叔。

我一直想感谢叔叔。这一年姥爷被送到全国各地的检查机构,想必每次回来都是,都是,

” 她嘴唇嚅动了几下,想找一个精确又不伤感的词汇,

最终低声道:“多亏了叔叔的化妆技术。这一年辛苦了。”男人笑着摆摆手,“这都是小事。

多心疼心疼你妈妈吧。我见过太多像她这样的人了,绷着一股劲,眼泪都攒着,

恨不得攒到骨灰盒里才肯倒出来。可人不是罐子啊。快回去吧,小姑娘。这地方阴气重。

”回来时妈妈正站在冷藏柜边,没听见逢春的脚步声,低垂着头,自顾自地说,“爸,

你为什么从来不托梦给我呢?”逢春的右手被一只冰冷枯槁的手攥得生疼。

姥爷焦灼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回荡,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我饿,我饿…想吃面包,

还有青…逢春,记住了,我饿,面包,青……” 她从母亲的怀中惊醒,

发现自己的手腕正被妈妈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她迷迷糊糊环顾四周——四面粗糙的水泥墙,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烛和尘土混合的呛人气息。正中心放着一口蒙尘的棺材。

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灵堂之中,,对诶,姥爷昨天夜里刚刚去世。身旁的妈妈轻声说,

“没事,还早,再睡会儿。”“我梦到姥爷了。”逢春用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腔调说,

“他说他在那边特别……特别好,天天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吃得他啊,想吃馒头面包,

还有…还有青什么的,我没听清。”妈妈揽住她的肩膀,“没事,妈在呢。

”逢春脸上立刻绽开春日花朵般明媚的笑容。妈妈倚着逢春睡去。逢春坐在原处,

双手软软地搭在腿上,那颗刚才还绽放着花朵般笑容的头颅,此刻却像灌满了铅,

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只能用手掌勉强托住。上扬的嘴角还僵硬地挂在脸上,

可眼睛里的光早已熄灭,只剩下两个空洞、呆滞的黑窟窿。逢春她又搞砸了呢。面包,青,

面包,青……我连这点事都记不住。可真是个废物。“姥爷说昨晚玉兰花开到窗台了。

"逢春用鞋尖碾着地面,余光瞥见母亲擦拭桌面的动作短暂停滞。

这个谎话比上周说的"梦见糖醋鱼"更得母亲欢心,雾霾蓝的指尖在阳光里开合如同蝶翼。

那些深夜精心编织又被晨光轻易吐出的梦境如同霉菌,

在冷藏室的阴冷空气里疯狂滋长:姥爷夸妈妈新烫的卷发好看,说纸扎的平板电脑屏幕太暗,

甚至抱怨祭品车厘子核太多,硌着他假牙了。母亲的回应也从最初的将信将疑,

变成了如今每周四雷打不动带着新鲜百合来更换——只因某个虚构的梦里,

姥爷皱着眉说香水百合比白菊看着顺眼。立冬那天,冰柜把手结出拇指粗的冰凌。

逢春蹲在寄存室角落,看母亲将驼色羊绒围巾叠成方枕形状。"您总说脖子受凉会头晕。

"她对着冷雾絮语,睫毛凝着细小的冰晶。逢春突然想起ICU探视时,

姥爷脖颈处导管勒出的紫痕,像条扭曲的项链。直到某个霜重的清晨,

逢春无意撞见母亲膝上摊开着翻烂的《周公解梦》,

页间密密麻麻挤压着二十三种姿态各异的玉兰花标本——每一瓣都对应着她信口编织的谎言。

“姥爷说…他想火化了,他想爸爸妈妈重归于好。”逢春的指甲深深掐进大腿,

渗出细小的汗珠。母亲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逢春的脸,

眼神像在丈量一件瓷器。突然,冰冷的手指触上逢春僵硬的脸颊,

轻轻捏了捏那刻意提起的肌肉:“春仔今天笑容的弧度比昨天标准呢。

”逢春后背攀上一阵冰冷:原来假装遗忘生死的不只她一个人。“喂,三姨,我爸的事。

”“你能想开就是好事。”“你帮我算算,找个好日子。”三姨姥说了三个日期,

妈妈选了最晚的那个。三姨姥和妈妈没有血缘关系,她是妈妈最早认识的大仙儿。

那年逢春闹癔症寻死觅活,大小医院都治不住。妈妈连夜扛着孩子往农村跑,

隔着二里地三姨姥就嚷起来,:“哎呦喂!快把孩子抱下来!这小崽子身上骑着东西呢!

”她像一只嗅到猎物的老山猫,不等人下车就扑过来,

枯瘦却有力的手臂一把将逢春从妈妈怀里拽出,连拖带抱地卷进那间烟熏火燎的土坯房。

炕席早被熏得油黑发亮。三姨姥哗啦一声将一把碎镜子片撒在炕中央,

尖利的棱角在油灯下泛着寒光。她不知从哪摸出个生鸡蛋,对着灯火眯眼看了看,

嘴里念念有词:“你要是东山的狐仙就站稳喽!你要是西河的水鬼就立住喽!”随即,

她屏住呼吸,那只布满老斑和褶皱的手颤巍巍地捏着鸡蛋,

将它的钝端小心翼翼地往碎镜片最高的一个尖角上怼。逢春离得近,

清楚地看见她那只满是褶皱的手不断在镜子和鸡蛋间寻找平衡。第三次,

它竟真的像被钉住了般,诡异地矗立在那寒光闪闪的尖顶上!“快!”三姨姥嗓子劈了,

一把薅住妈妈的胳膊往下按,“给它磕头!给大仙儿磕头!”妈妈和三姨姥匍匐在炕沿,

额头磕得炕席砰砰响,嘴里念叨着感激的话。逢春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吓住了,

不由自主地往后缩,膝盖一软,坐到了炕上—— 那颗矗立的鸡蛋随之倒下。

妈妈和三姨姥一个劲儿地磕头,对此浑然不觉。母女俩的额发都被细密的汗珠濡湿了,

粘在皮肤上,带着整理房间后特有的尘土味。她们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环顾四周。

客厅空荡得像被洗劫过,每一寸反光的地板都让人无地自容。“这些扔掉,那些太沉,

下次再扔,”妈妈叉着腰,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近乎轻快的疲惫。

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姥爷家卖了。那房子,当初咬牙跺脚高价买的,现在却压根卖不上价。

搬家公司的人来看过,摇着头走了;中介带人看房,

总有人压低声音提起那个传闻——很多人传,这小区以前是枪决***犯的刑场。逢春听着,

心里只觉得荒谬:怎么会有人连作奸犯科的人都被枪决完了还不满意?那些杀人犯都死透了,

化成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逢春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客厅光洁得泛冷的地板,

又落进卧室——那里依旧是杂物堆积如山的战场,仿佛客厅的空旷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正值暑假,

这些天她每天在妈妈下班后充当小搬运工和清洁工,感觉自己在一份没有薪水的暑假工。

不过也好,至少妈妈的脸上偶尔会掠过一丝专注工作时才有的光彩,

仿佛这繁重的体力劳动能暂时压住心底的东西。逢春看着母亲,幸福地眯上眼睛。

母亲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猛地顿住,瞳孔骤缩——朋友圈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寻人启事照片,

像根冰针扎进眼里。她立即拨通舅舅的电话…电话接通,

舅舅沙哑疲惫的声音证实了最坏的猜想:人已经失联整整24小时。“我马上过去!

”母亲甩出这句话。电话挂断时,那句隐约的“你来干啥”尾音,像粒尘埃,

被她疾风般的行动瞬间卷走。三舅姥急切又带刺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他是有头疼病!

疼起来框框撞墙。可这事你也不能赖我啊,他这几天瞅着挺好的,也没撞墙!

”她的辩解末了却陡然泄了气,化作一声叹息:“唉…老皮家的都活不长,就这个命。

”三舅姥那声“命”字刚落地,听筒里猝不及防地爆发出母亲压抑不住的、撕裂般的抽泣。

三舅姥继续说着,“我给你捋一捋…老大!心脏病!坐飞机旅游都没事,一到六十,

吃顿饭的工夫就,没了!老二!冤进去三十年!案子眼看要翻了,人没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像玻璃碴:“你爸死那天我就知道,老三…也逃不掉!

” 逢春看到镜子里的母亲,泪水决堤般涌出,那张被泪水浸泡的脸上,妈妈是被吓哭的。

没有一秒犹豫,妈妈抓起包就冲向门口,身影快得像一道抽出去的鞭子。

"现在分四组:你负责联络蓝天救援队,我对接自媒体寻人,

我找朋友跟进警方......"视频里舅舅蹲在老式筒子楼台阶上抽烟,猩红烟头坠落时,

母亲的高跟鞋已叩响沈阳桃仙机场大理石地面。妈妈走后,逢春四处闲逛,没什么地方好去,

也没什么地方可留。脑子里胡思乱想:既然姥爷那个小区传是枪决***犯的刑场,

那么仅一步之遥、只隔着个小公园的自家小区,大概就是当年把那些尸体就地掩埋的地方吧?

这念头让她脚步一转,拐进了小公园。公园里的空气粘稠闷热,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一种沉甸甸的不安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带着灼痛的喘息。她找了把掉漆的长椅坐下,

一种强烈的“缺了什么”的感觉在胸腔里疯长,像藤蔓般缠绕收紧。

她望着眼前那条浑浊缓慢的河,河面上没有冰,只有夏日的浮萍和垃圾打着转。

心里却固执地想:这里该结成厚厚的冰,姥爷就会推着冰车,

载着自己滑出老远……视线不由自主地扫向旁边的长椅,一个人形的轮廓摊在那里,

鞋子半脱,露出一截灰扑扑的袜子。对面,另一个身影如雕像般僵坐,直勾勾地盯着河面。

逢春心头一凛:人不可能一动不动,除非是死人。她屏住呼吸,起身慢慢靠近。

走到跟前才发现,那“看河的人”不过是一根笔直插在塑料桶里的鱼竿,

顶端的浮漂像只呆滞的眼睛。她松了口气,又疑惑地转向旁边长椅——哪有什么人?

只有一片浓密的树荫,在风里诡异地晃动着人形的边缘。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她怀疑这里除她外空无一人。她脚步虚浮地踩在铺着碎砖和枯枝的小径上。突然,脚下一绊,

一块翘起的碎砖狠狠硌了她一下,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地,手掌和膝盖***辣地疼。

抬头的瞬间,视线正好撞进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里。

一只灰褐色的松鼠就蹲在几步外的树根上,怀里紧紧抱着一颗松塔,也愣愣地看着她。

双方就这样在尘土里对峙着,仿佛都是从虚无中跌落、意外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这僵持的静默忽然点亮了记忆深处的一个片段——那是姥姥去世三年后,

妈妈带着她和姥爷去烧纸。一粒飞溅的火星,鬼使神差地烫在她的耳垂上,

尖锐的刺痛让她“呀”地叫出声。姥爷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点灼痕,声音沙哑:“别怕,

是你姥姥…想亲亲你呢。” 死者的留恋,大概真的会化作生者身体上尖锐的疼痛吧?

那么这次绊倒的疼痛,会不会是…姥爷在挽留我? 心里涌起一丝微弱的期盼,

她看着那只松鼠,在心底默默祈求:姥爷,你要是那只松鼠,你就别动。念头刚落,

只见那松鼠尾巴猛地一甩,“嗖”地一道灰影,便消失在了浓密的枝叶间。留下逢春一个人,

手掌和膝盖的擦伤***辣地提醒着她刚才的祈求有多么徒劳。八月的沈阳闷热逼人。

“人会去哪?”这问题在她心头反复煎烤。她闯进一家家医院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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