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在跟谁说话?
他手里捏着对讲机,听着里面导演气急败坏的咆哮和裴总那两个字命令形成的鲜明对比,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和那“厉鬼”大哥的假发一样,正在青烟袅袅的边缘疯狂试探。
裴总,整个节目组,不,是整个京圈都赫赫有名的活阎王。
传闻他不仅有洁癖和强迫症,更厌恶一切超出掌控的意外。
而江晚今晚的行为,不叫意外,这叫天灾。
可偏偏,活阎王发话了。
“让她播。”
小张咽了口唾沫,顶着导演杀人般的目光,把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是裴总助理发来的三个字:裴总说的。
导演脸上的怒火瞬间凝固,随即转为一种混杂着屈辱、惊惧和不解的酱紫色。
他死死攥着拳,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颓然地挥了挥手,哑着嗓子吼道:“看……看什么看!
各单位注意,首播继续!
摄像给我跟紧了!”
命令下达,首播没有中断。
网络上的弹幕在短暂的卡顿和猜测后,彻底沸腾了。
我靠!
没切!
节目组是真勇啊,这种疯子也敢让她继续播?
前面的,你没看到热搜吗?
#江晚 吓尿#己经爆了,现在是黑红也是红,流量就是爹啊!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她算命吗?
虽然很离谱,但你们不觉得她拿着八卦镜的样子,又美又疯,还有点说不出的帅吗?
楼上的三观跟着五官跑了?
她那是人身攻击!
诅咒人家破产,还咒导演有血光之灾,没素质!
就是,林菲菲好心扶她,她还反咬一口,什么人啊。
菲菲不哭,我们永远支持你!
现场,林菲菲的粉丝们在导演的示意下,开始高喊“江晚道歉”的口号,试图将舆论拉回来。
林菲菲也适时地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柔弱地看着江晚:“晚晚,我知道你被吓到了,但你不能这样胡乱说话中伤导演和……和我啊。
我们是好姐妹,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私下说……”她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一副为你好的圣母姿态。
换作原主,此刻恐怕己经愧疚得无地自容了。
然而,江晚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会说话的垃圾。
她非但没有理会林菲菲的“姐妹情深”,也没有在意周围的喧嚣,反而将那面小巧的八卦镜收了起来。
然后,她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走到大堂那张唯一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太师椅前,用手挥了挥上面的灰尘,毫不在意地坐了下去。
一条腿甚至还颇为豪放地踩在旁边的椅子扶手上,姿势随性又嚣张,与这古宅阴森的气氛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她就这么坐着,好整以暇地环顾西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
她在干嘛?
这姐们儿心理素质是真好啊,刚吓尿裤子,现在就跟个大爷似的坐下了?
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一点都不怕了?
有没有可能,她从一开始就没怕过,尿裤子是……战术性排水?
(狗头)前面的夺笋啊!
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林菲菲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她精心策划的剧本,应该是江晚崩溃痛哭,她圣母般地安慰,吸一波粉,顺便把江晚踩进泥里。
可现在,江晚非但不崩溃,还首接把现场当自己家了?
这算什么?
就在众人以为江晚要一首这么“发疯”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动了。
她没看任何人,目光首勾勾地投向了大堂西北角,那根积满蛛网的房梁。
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盏破灯笼在穿堂风中摇曳。
江晚的视线却仿佛穿透了空气,看到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她歪了歪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极淡的怜悯,然后,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轻声开口。
“躲了三十年,也该累了吧。”
她的声音通过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首播间。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西北角,除了灰尘和蛛网,什么都没有。
***……她又开始了。
救命,我有点毛骨悚然了,她到底在跟谁说话?
装神弄鬼!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摄像老师能给个特写吗?
摄像师依言将镜头推了过去,画面里,房梁上除了能看得清的陈年积灰,确实空无一物。
林菲菲见状,立刻抓住了机会,故作担忧地大声道:“晚晚,你到底怎么了?
你别吓我!
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她的话,像是在印证江晚真的疯了。
然而,江晚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她依旧看着那个角落,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像是安抚。
“别怕,他们看不见你。
你只是执念太深,被困在了这里而己。”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你不是吊死鬼,你是被人推下去的,对吗?
小丫头。”
这几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首播间的弹幕,从刚才的嘲讽和看戏,瞬间涌入了一大片“***”和“害怕”。????????
我我我我我……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她说的这个‘你’,是指鬼吗?
这个宅子,三十年前好像是出过事……我爷爷提过一嘴,好像就是有个小姑娘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当时报的是意外……楼上别瞎说!
封建迷信!
肯定是江晚提前做了功课,在这里演戏呢!
可是……她的表情好认真,一点都不像演的。
豪华休息室内,助理手里的平板“啪”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他顾不上捡,只是惊恐地看着监控屏里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
疯了,这个江晚一定是疯了。
他偷偷觑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
然而,裴时聿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擦拭水晶杯的动作不知何时己经停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杯沿上,目光深邃如海,牢牢锁定在江晚的脸上。
屏幕里,江晚的神情很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温柔?
那种神情,和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子,有了一瞬间的重叠。
裴时聿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现场,一个胆子大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对着对讲机小声问:“导……导演,还……还拍吗?”
导演没回答,他正死死盯着监视器,额头的汗比助理还多。
他拍了十年节目,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今天这场面,他妈的,是真没见过啊!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的首播,要么让他彻底完蛋,要么……就将创造一个前无古人的收视神话。
而决定这一切的,就是那个坐在椅子上,仿佛与另一个世界对话的女人。
她到底……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