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己经冷了，但她一口都没喝。
对面的律师正在详细解释收购协议的条款，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根据这份协议，新视野将以市价60%收购远晴的教育平台业务线及相关专利，同时接收现有技术团队的核心成员..."律师推了推眼镜，"沈总，您需要我重复哪部分内容吗？
您看起来心不在焉。
"沈雨晴猛地回神，"不，我听懂了。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只是...这个价格太低了。
三个月前这些资产至少值两倍。
"律师叹了口气，"恕我首言，沈总。
远晴现在面临严重的现金流问题，技术骨干流失严重，再加上新视野即将推出的竞争产品...这己经是市场上最好的报价了。
"沈雨晴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
她知道律师说得对，但接受程远的收购就像承认自己彻底失败了一样。
更让她痛苦的是，程远甚至不屑于亲自来谈，只派了律师和助理。
"程远...程总有没有带什么话给我？
"她忍不住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律师犹豫了一下，"程总只说，这份协议是基于商业考量，与个人情感无关。
他还说..."律师顿了顿，"还说希望您能理解，这是为了那些跟随你们多年的老员工。
"沈雨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仿佛他才是那个顾全大局的人，而她则是任性妄为的罪人。
"我需要时间考虑。
"她站起身，膝盖微微发抖。
"当然，但程总希望能在本周五前得到答复。
过了这个时间，报价可能会调整。
"律师委婉地暗示。
走出律所大楼，沈雨晴的手机响了。
是周明。
自从公司危机爆发后，他就很少联系她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雨晴，听说你在谈收购？
"周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油滑，"别急着答应，我这边有个投资人对你公司的专利很感兴趣，出价肯定比程远高。
"沈雨晴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收购的事？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圈子就这么大，消息传得快。
听着，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我们详谈。
"挂断电话后，沈雨晴站在街头，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周明对她的态度转变太明显了——当她是风光无限的"远晴"联合创始人时，他甜言蜜语、殷勤备至；现在公司陷入困境，他反而突然"热心"起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如果周明接近她从一开始就有其他目的呢？
沈雨晴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去金融街的蓝山咖啡。
"她要去确认一件事。
蓝山咖啡是投资圈的聚集地，沈雨晴以前常和程远一起来这里见投资人。
现在独自走进这家熟悉的咖啡馆，每一处角落都唤起她痛苦的回忆。
程远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听她滔滔不绝地讲商业计划，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沈总？
好久不见。
"咖啡馆的老板认出了她，"还是老位置吗？
"沈雨晴摇摇头，"我找张经理，启明资本的那个。
他在吗？
"老板指了指角落的包厢，"在谈事情呢。
要我去通报吗？
""不用，谢谢。
我等他谈完。
"沈雨晴选了个能看到包厢入口的位置坐下。
半小时后，包厢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张经理和周明，两人握手告别，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沈雨晴如坠冰窟——"启明资本"正是"远晴"最大的竞争对手"启明教育"的投资方。
她终于明白了。
周明接近她，从来就不是因为什么爱情，而是商业间谍的伎俩。
那些所谓的"偶遇"，那些对她公司内部情况的打探，那些有意无意间离间她和程远的言论...一切都说得通了。
沈雨晴仓皇离开咖啡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浑然不觉。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程远时他说的话："上周我本来准备向你求婚。
戒指就在我抽屉里。
"雨水混合着泪水流下脸颊。
沈雨晴终于明白，她失去的不只是一段感情、一个商业伙伴，而是那个从五岁起就守护在她身边的、世界上最了解她也最珍惜她的人。
而现在，一切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