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痛楚如潮,莫名的牵引
温妙意将自己关在房里,几乎足不出户。
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抗修炼《剑气初解》时那刮骨剜肉般的痛苦。
剑峰的灵气霸道,引气入体的过程,于她而言不啻于一场酷刑。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尝试引导那锐利的能量流经破损的经脉和脆弱的神魂,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更深的创伤。
汗水无数次浸透衣衫,又被她用微弱的灵力烘干。
下唇被咬出血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忍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撕裂感,眼前阵阵发黑。
放弃的念头不是没有出现过。
太痛了,痛到灵魂都在颤抖。
或许慢慢温养,才是正道?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狠狠碾碎。
慢?
她哪有时间慢!
林清月和萧辰不会慢,玄陵真君的偏袒不会慢,命运的绞索更不会慢!
她必须快,必须抢在前面,哪怕每一步都踩在碎瓷片上,也要淌出一条血路!
她想起庶务堂前那几个丹峰弟子的低语。
丹峰高层的异常,或许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治疗神魂伤势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绝不会凭空掉在一个毫无价值、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剑峰新弟子头上。
必须撑过去!
她再次挣扎着坐起,抹去额角的冷汗,眼神狠厉得不像个少女,倒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她不再试图大量引气,而是将速度放到最慢,一丝丝,一缕缕,如同绣花般,极其耐心地去引导、去适应那锋锐的灵气,用近乎自虐的方式,锤炼着这具身体和残破的神魂。
进度缓慢得几乎肉眼不可见,痛楚却丝毫未减。
但温妙意的心,却在这种极致的痛苦和专注中,奇异地沉淀下来。
这日午后,她刚熬过一轮修炼,正虚脱地靠在墙边喘息,门外传来了秦朗活力十足的声音,还夹杂着另一个温和些的男声。
“小师妹!
小师妹!
快开门,大师兄回来啦!
特地来看你!”
温妙意深吸一口气,勉强整理了一下仪容,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秦朗,以及一个身着青色剑袍、身姿挺拔、面容温润俊朗的青年。
他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清澈温和,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与秦朗的外放和谢沉的冷寂截然不同,他像是一块温润的暖玉。
“温师妹是吧?
我是苏渐离,剑峰首徒。”
青年开口,声音也如春风般和煦,“师尊吩咐我多照看你。
这几日修炼可还顺利?
若有不适之处,定要首言。”
这就是剑峰大师兄?
温妙意垂下眼睫,敛去眸中审视,依着礼数微微躬身:“劳大师兄挂心,我还好。”
苏渐离目光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笑容不变,语气却多了几分关切:“剑峰剑气凛冽,初来时确会难熬些。
师妹脸色不佳,可是灵气冲撞所致?
我这里有几枚温和的润脉丹,或可缓解一二。”
说着,他便要从储物戒中取东西。
温妙意心中微动。
这位大师兄,倒是名副其实的温和体贴。
但她还是摇头拒绝了:“多谢大师兄,但我并无大碍,只是尚未适应,不敢浪费丹药。”
她不想欠下人情,尤其在不清楚对方底细之前。
苏渐离闻言,也不强求,从善如流地收回手,笑道:“师妹心志坚韧,是修剑的好材料。
若有任何修行疑难,随时可来问我或秦师弟。”
秦朗在一旁插嘴:“就是!
大师兄人最好了!
比小师叔好说话一万倍!”
他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缩了缩脖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不过小师妹,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尽量,离后山远一点,尤其是小师叔清修的那片松林。”
“为何?”
温妙意下意识问。
她对那位未来会掀翻世界的反派,始终抱有最高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秦朗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后怕:“小师叔他……哎,也不是坏人,就是……修炼的方式有点吓人。
我上次不小心误入那边,差点被一道失控的剑气余波给削没了半片衣角!
那杀气……我的妈呀,我当时腿都软了!”
苏渐离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秦朗的夸张描述,温和解释道:“谢师叔修行之法与众不同,剑气极烈,且不喜外人打扰。
为安全计,师妹暂时避开确是上策。”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无奈,“宗门内对其亦有些……非议,师妹听过便罢,不必深究。”
非议?
温妙意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秦朗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又小声嘀咕:“何止是非议啊……阵峰那边不是一首吹嘘他们玄陵师伯是宗门第一高手吗?
就有不少人私下说,咱们小师叔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就是路子太邪性,动不动就闭关,出来时浑身煞气重的吓人,指不定练了什么……秦朗。”
苏渐离温和地打断他,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制止。
秦朗立刻闭嘴,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温妙意的心却沉了下去。
路子邪性?
煞气重?
这些零碎的信息,与她记忆中那个魔气滔天、毁灭一切的身影缓缓重叠。
原来在这个时候,谢沉的“异常”就己经初露端倪,并引来了宗门内部的窃窃私语。
只是大多数人被阵峰玄陵真君的光环所迷惑,并未真正重视这个常年离群索居的剑峰小师叔。
送走了苏渐离和依旧喋喋不休叮嘱她各种注意事项的秦朗,温妙意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剑峰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温和可靠的大师兄,活泼脱线的二师兄,深不可测的师尊,还有一个……行走在危险边缘、被视为异类的反派小师叔。
而她自己,身负秘密与仇恨,挣扎求生。
她走到窗边,望向被列为禁地的后山方向,云雾缭绕,松涛阵阵,寂静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
谢沉……她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目前看来,他似乎是剑峰最大的变数和……潜在的危险。
但莫名的,她觉得,那个未来会毁灭一切的男人,此刻的孤独与不被理解,与她这条挣扎求存的复仇孤魂,竟有一丝诡异的……同病相怜?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迅速将其甩开。
活下去,变强,找到治疗神魂的方法,报复仇人——这才是她唯一该走的路。
至于那位危险的小师叔,如师尊和师兄所言,暂时远离,方为上策。
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却总觉得心口似乎萦绕着一丝极淡极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引感,若有似无地指向丹峰的方向。
是错觉吗?
因为太渴望丹药治疗伤势?
她蹙了蹙眉,将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归咎于神魂受损带来的紊乱,不再深思。
再次拿起那本《剑气初解》,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痛楚依旧,但前路,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