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蛰惊蛰刚过,溪口村的泥土里还裹着残冬的寒意,
空气里却已飘着些微草木萌发的腥甜。然而这份早春的生机,没能穿透李家破败的院墙。
刺耳的刹车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撕裂记忆里最后的平静,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
如同某种精密仪器的崩塌。再之后,世界便沉入一片死寂,像被投入深海的钟,
连回声都荡不起来。意识重新拼凑起来时,最先钻入感官的是五脏六腑被剧烈摇晃的钝痛,
像是有人把整个身体塞进了滚筒洗衣机。粗鲁的咒骂声贴着耳朵炸开,
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脸上:"小***!装死呢?起来做饭!"视野像蒙着层磨砂玻璃,
模糊得辨不清轮廓。想抬手揉揉眼睛,胳膊却软得像团棉花,只能勉强抬到一半就重重垂下。
更诡异的是视野高度——往常平视能看到的桌角,如今得使劲仰头才能瞥见边缘。
这具身体仿佛被按了缩小键,每一寸都透着陌生的滞涩。"聋了?
"满脸横肉的男人晃了晃手里的空酒瓶,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熏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他抬脚就往这边踹,鞋底沾着的泥块在半空划出弧线。"别打孩子!
"一个瘦弱的身影像片叶子似的扑过来,硬生生挡在前面。女人的肩膀被踹得猛地一沉,
却死死咬着牙没哼出声,
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她还发着烧呢......我这就去做饭,
你别跟孩子置气......"被女人半扶半抱地挪到院子角落,那里放着口掉了漆的水缸。
浑浊的水面晃悠悠地映出张脸——蜡黄得像晒蔫的菜叶,头发枯黄打结,
额头上还留着块没消肿的淤青,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陌生感还没褪去,
记忆碎片就像决堤的洪水般涌进来:酗酒成性的继父李彪,
稍不顺心就对母亲拳打脚踢;继兄李壮壮比李彪更难缠,仗着年纪大总抢她的东西,
还会偷偷往她碗里撒沙子;母亲王秀芹总是低着头,围裙上永远沾着洗不掉的油渍,
只有在护着她时,眼里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还有这个地方,溪口村,
地图上都未必能找到的穷山沟,泥土是这里唯一的底色。
林薇在心里快速分析现状:身体年龄约六岁,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体弱多病,
在这个家里属于最底层,随时可能遭受暴力。环境闭塞落后,信息流通基本靠村口的大喇叭。
唯一的优势,是自己那颗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心智,以及还算敏锐的分析能力。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然后,一点点改善这烂泥般的处境。
她盯着水面上那张陌生的小脸愣住了。不是因为刚才那野蛮的场面——在资本厮杀的丛林里,
比这阴狠百倍的手段她见得多了,而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远超想象。稍微动一下,
胸口就像揣着团火,烧得喉咙发紧。这哪里是生病,简直是在油尽灯枯的边缘徘徊。
第二章:微光高烧像场连绵的秋雨,断断续续缠了三天。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
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就趁着混沌的间隙,一点点渗进来。
有被李壮壮从石桥上推下去的恐惧,冰冷的河水灌满口鼻,
水草缠得人喘不过气;有好几天没吃东西的绞痛,胃里像有只手在使劲拧,
只能偷偷啃墙根的冻硬红薯;还有看到母亲被李彪按在地上打的无助,
小小的身子缩在柴房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连哭都不敢出声。最清晰的一次,
是闻到浓烈的消毒水味。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某种精准的倒计时。
她"看见"自己原本的身体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浑身插着各种管子,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坐在床边,侧脸线条冷硬,正是她的二叔林国栋。"薇薇啊,
别怪二叔心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虚伪的惋惜,"谁让你非要跟我争呢?
刹车失灵这种意外,谁也料不到......等你'走'了,公司我会替你好好看着的。
"刹车失灵?意外?林薇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原来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林国栋为了夺权,竟然对自己下了死手!必须把消息传出去!
可在这连信号都时有时无的溪口村,怎么联系外界?
她想起记忆碎片里的画面——村口老槐树下,有间挂着"便民上网"招牌的黑网吧,
其实就是台老旧电脑接了根电话线,老板是个独眼的瘸子,平时总爱趴在柜台上打盹。
机会出现在第四天下午。李壮壮揣着李彪给的几块零钱,吵着要去网吧玩游戏。
林薇瞅准时机,拉着王秀芹的衣角小声说:"妈,让我跟哥哥一起去吧,我看着他,
别让他跟人打架。"王秀芹犹豫着,看了眼院子里醉醺醺的李彪,又摸了摸女儿滚烫的额头,
最终还是点了头:"早点回来,路上小心。"网吧里弥漫着烟味和汗味,屏幕闪着刺眼的光。
李壮壮一坐下就玩起了暴力游戏,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林薇假装在旁边看,
手指却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她用拼音登录了一个只有自己和助理张宸知道的私密邮箱,
开始敲字。不能写得太明显,得像个孩子胡乱涂鸦。她故意夹杂着拼音和错别字,
模仿着孩童的口吻:"张叔叔:我是小雅。大hu子叔是坏蛋,车车疼,流血了。
他让坏人动了车车。你快去看监控,我在溪口村,
这里有好多蚊子......"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心脏狂跳,立刻关掉页面,
拉着还在狂按鼠标的李壮壮往外走:"哥,妈该找我们了。"走出网吧很远,
她才敢回头看一眼那间低矮的土房,心里默默祈祷:张宸,你一定要看懂。
第三章:织网高烧退去后,林薇开始琢磨着改善眼前的处境。
首要问题是填饱肚子——这具身体太虚了,长期挨饿根本撑不住。
她注意到王秀芹总在农闲时编草帽,编好后挑到镇上去卖,却总被收贩子压价,
一天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那些草帽样式老旧,颜色单调,确实卖不上价。这天晚上,
等李彪和李壮壮睡熟了,林薇拉着王秀芹来到灶台边,借着微弱的煤油灯,
指着墙角的几样东西说:"妈,你看这茜草能染红,栀子能染黄,咱们把草帽染成彩色的,
再分大小号卖,肯定能多卖钱。"王秀芹愣住了,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小雅,
你咋知道这些......"她印象里,女儿从来没管过这些事。
"我......我听村里老人说的。"林薇赶紧找了个借口,拉着母亲的手劝道,"妈,
咱们试试吧,就算卖不出去,也不损失啥呀。"王秀芹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被"多卖钱"三个字打动了。第二天就按照林薇说的,采来草药煮出颜色,
小心翼翼地给草帽染色。晒干后的草帽红黄相间,在一堆灰扑扑的草编里格外显眼。
林薇又让王秀芹把山里的野核桃、酸枣晒干了装袋,和草帽一起带到镇上。
她教母亲把草帽按大小分三档定价, s***llest的卖给小孩,中等的给妇女,
最大的给男人,野货也按斤两明码标价。第一次尝试就有了惊喜——染过的草帽很快被抢光,
野货也卖出了比平时高两成的价钱。王秀芹攥着手里的零钱,激动得手都在抖,
回家的路上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塞给林薇一个:"小雅,快吃,你身子弱。
"看着女孩小口啃着馒头,眼里却闪着不属于孩童的光,
王秀芹心里既欣慰又困惑——女儿好像从那场高烧后,就变得不一样了。解决了吃饭问题,
林薇开始对付家里的两个男人。李彪藏私房钱是公开的秘密,王秀芹知道却不敢说。
林薇瞅准李壮壮贪吃的毛病,在他又吵着要零花钱时,故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哥,
我看见爸把钱藏在床底下的瓦罐里了,比你手里的多好多呢。"这话像火星子掉进了干柴堆。
当天半夜,李壮壮就偷偷摸摸去翻床底,
结果摸出个空瓦罐——林薇早就提前让王秀芹把钱转移了,还在瓦罐里塞了团烂泥。
李彪发现钱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儿子干的,父子俩在院子里吵得鸡飞狗跳,差点动起手来。
王秀芹拉着林薇站在门口,看着扭打在一起的父子,眼里第一次没有了恐惧,
只有一种麻木的平静。几天后,李彪又因为喝酒输了钱,回来就想打王秀芹撒气。
林薇早有准备,趁他不注意,往堂屋门口泼了盆洗菜水。李彪一脚踩上去,
"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爬不起来。林薇站在屋檐下,声音不大不小地说:"爸,
村里老人说,总欺负女人小孩的人,运气会越来越差,摔断腿都是轻的。"李彪捂着腰,
看着女孩那双平静得吓人的眼睛,不知怎的,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从那以后,
他虽然还是天天喝酒,但动手的次数明显少了。这天下午,村口来了个陌生男人。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和村里灰头土脸的人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他在老槐树下转悠,逢人就打听山地投资的事。林薇假装在旁边挖野菜,耳朵却一直留意着。
男人和村长聊了几句,转身要走时,她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说了句公司高层会议才会提到的暗语。男人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死死盯着她,
眼神里充满震惊和难以置信。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假装看她挖的野菜,
用极低的声音问:"您是......?""别问身份,按我说的做。"林薇头也不抬,
继续用小铲子扒拉着泥土,"林国栋制造车祸,想侵吞公司。
你去查他近半年的车辆保养记录,特别是刹车系统的维修单据。还有,
他挪用了海外子公司的三笔流动资金,账目肯定做了手脚,从经手的财务那里突破。
"她顿了顿,补充道:"给我一个微型通讯设备,越小越好。每周三、周六下午三点,
我会来村口的老槐树下。"男人是张宸派来的亲信,接到指令时还半信半疑,
此刻彻底信服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小袋包装精美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