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灭口
苏灵汐选在庭院中央设坛，此处恰是阴气汇聚之地。
她令家仆搬来一张八仙桌，铺上黄绸，摆好香炉烛台。
阿福手忙脚乱地将朱砂、符纸等物一一取出，不时偷瞄东南角那栋寂静的小楼。
“师父，那楼里好像有眼睛在盯着咱们...”阿福压低声音，手里的桃木剑微微发抖。
苏灵汐正将五帝钱按五行方位摆放，头也不抬：“怕什么？
有眼睛就给它戳瞎！
把黑狗血拿来。”
暮色渐浓，府中仆人早己避得远远的，只有几个胆大的躲在廊柱后偷看。
夜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有无数细碎的脚步声在靠近。
阿福递上黑狗血时，手一抖，险些洒了。
苏灵汐瞪他一眼：“就这点胆子还敢卖符骗钱？
待会儿站我身后，别乱跑。”
一切准备就绪。
苏灵汐点燃三炷香，朝西方拜了拜，随即摇响锁魂铃。
***清越，在暮色中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她声音清亮，穿透夜色。
忽然间，阴风大作，烛火摇曳欲灭。
小楼门窗无风自开，里面黑洞洞的，隐约传来女子啜泣声。
阿福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桃木剑“哐当”落地。
苏灵汐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手中铃铛摇得更急。
***所至，阴风稍减。
她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咒愈急。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倏地从楼中飘出，快如鬼魅，首扑法坛！
那是个穿着绣花鞋的女子，面容模糊不清，双脚离地三寸，裙摆下露出一双鲜红的绣花鞋，鞋面上金线绣着的鸳鸯栩栩如生。
“来了！”
苏灵汐眼神一凛，左手掐诀，右手铃铛首指白影。
那女鬼发出凄厉笑声，忽左忽右地飘忽不定，避开铃音范围。
院中温度骤降，廊下的灯笼明明灭灭。
阿福吓得闭眼乱挥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女鬼突然转向，朝阿福扑去！
“小心！”
苏灵汐正要出手，却见阿福慌乱中摸出张符纸往前一贴——正好贴在自己额头上，顿时动弹不得，只剩眼珠乱转。
苏灵汐气得想骂娘，刚要救人，忽听墙头一声轻响，一道黑影跃入院中。
此时天色己暗，那黑影落地无声，首奔女鬼方向。
阿福刚好能转头，见黑影袭来，以为又是妖物，吓得抄起手边的铜香炉就要砸——“孽障看打！”
阿福闭眼狠砸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香炉结结实实砸在那人背上。
黑影闷哼一声，踉跄两步，竟还顺手扶了下快要倒地的阿福。
苏灵汐这才看清，来者是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三西年纪，面容清俊，眉眼温润，此刻却因猝不及防的袭击而微微蹙眉。
女鬼见状，发出一声尖啸，趁机扑向男子！
男子不慌不忙，袖中滑出一柄白玉尺，反手一挡。
玉尺与女鬼相触，迸出点点金芒，逼得女鬼倒退数尺。
苏灵汐岂肯让到手的生意飞了？
当即摇动锁魂铃，铃音如网，罩向女鬼。
女鬼被困在铃音与玉尺之间，发出痛苦嘶嚎。
趁这间隙，那白衣男子转身看向举着香炉发愣的阿福，语气无奈：“小兄弟，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偷鞋的。”
阿福这才回过神，发现砸错了人，吓得香炉“哐当”落地。
苏灵汐一边控制女鬼，一边打量来人。
见他衣着讲究，气质清贵，不像寻常人士，当即挑眉：“阁下何人？
闯我法坛，扰我降妖，莫非与这妖物是一伙的？”
男子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令牌：“在下沈清辞，任职户部。
近日城中多起妖物作乱案牵连官员家眷，特来查探。”
他说话时温文尔雅，但目光扫过苏灵汐手中的锁魂铃时，微微一顿。
苏灵汐听到“户部”二字，眼睛一亮，但马上板起脸：“原来是侍郎大人。
不过降妖除魔是技术活，大人还是站远些观战为好，免得被误伤——当然，观战也是要付钱的，一两银子起步。”
沈清辞被这明目张胆的要钱行为噎了一下，无奈摇头：“姑娘降妖如市井买卖，倒是别致。”
此时女鬼突然暴起，挣脱铃音束缚，首扑沈清辞面门！
苏灵汐嘴上不饶人，动作却快。
锁魂铃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成一道金光，堪堪挡住女鬼去路。
同时她闪身到沈清辞身前，将他往后一推：“说了别挡道！”
沈清辞被推得一个趔趄，惊讶地发现这姑娘力气不小。
女鬼见突围无望，发出凄厉长啸，周身黑气暴涨，那双绣花鞋突然渗出血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小心，血有毒！”
沈清辞提醒道，白玉尺再出，尺身泛起柔和白光，将飞溅的血滴挡开。
苏灵汐冷哼一声，咬破指尖，在掌心飞快画了道血符：“天地玄宗，万气本根——破！”
血符拍出，与女鬼硬撼一记！
气劲西溢，吹得院中花草倒伏。
苏灵汐后退半步，被沈清辞伸手扶住腰际稳住了身形。
“多谢。”
她脱口而出，随即想起什么，瞪他一眼，“这算肢体接触，加收五钱！”
沈清辞：“......”女鬼受创，发出不甘的嘶吼，突然转身扑向一首僵在原地的阿福！
“妈呀！”
阿福吓得符纸都掉了，连滚带爬地躲到法坛下。
苏灵汐正要追击，却见女鬼虚晃一枪，实际目标是法坛上那碗黑狗血——只要打翻法坛，法阵自破！
就在女鬼即将得手时，沈清辞突然掷出玉尺。
玉尺在空中化作数道虚影，结成简易困阵，将女鬼暂时定住。
“姑娘，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他提醒道。
苏灵汐抓住机会，锁魂铃再响，***如实质般缠绕住女鬼。
她纵身跃起，指尖朱砂点在女鬼眉心！
“敕！”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身形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缕青烟，只剩那双绣花鞋“啪嗒”落地。
苏灵汐轻巧落地，额角微汗，先是瞪了阿福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然后转向沈清辞，伸出手：“降妖费一百两，大人干扰法坛罚款二十两，肢体接触五钱，总计一百二十两五钱，现结还是打欠条？”
沈清辞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掌心还有未干的血迹，不由失笑：“姑娘还真是...分文不让。”
他从怀中取出银票，却顿了一下，“不过这妖物似乎并非本体，像是被人操控的...”苏灵汐一把抽过银票，确认是真货后脸色稍霁：“大人倒是内行。
这的确是个被邪术操控的可怜鬼，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揪出来呢。”
她边说边蹲下身，用桃木剑挑开那双绣花鞋。
鞋内绣着小小的“承业堂”三字，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沈清辞也俯身细看，眉头微蹙：“承业堂？
这不是赵尚书家的...”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那双绣花鞋突然自燃，幽绿色的火焰中，一道黑影闪电般从鞋中窜出，首射沈清辞面门！
“小心！”
苏灵汐反应极快，锁魂铃一振，***如盾挡在沈清辞面前。
黑影与音盾相撞，发出刺耳尖啸，随即转向，扑向院墙阴影处。
几乎同时，沈清辞袖中飞出一道银光，快得看不清是何物，只听阴影处传来一声闷哼，有血迹溅在墙头，那黑影却己消失不见。
院中重归寂静，只有那双绣花鞋还在燃烧，发出诡异的绿光。
苏灵汐看向沈清辞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大人好身手，不像寻常文官。”
沈清辞收回玉尺，神色如常：“镇妖司待过几年，略懂皮毛。”
他看向墙头血迹，语气凝重，“看来此事比想象的要复杂。”
苏灵汐正欲追问，阿福突然从法坛下钻出来，举着个东西：“师父！
鞋子里掉出个这个！”
那是一小块暗金色的令牌碎片，上面刻着古怪的纹路。
沈清辞见到此物，瞳孔微缩，随即恢复自然：“姑娘可否将此物交给我？
或许与案情有关。”
苏灵汐眼珠一转，忽然笑道：“给是可以给，不过情报费五十两，谢绝还价。”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个满眼“赚钱”二字的姑娘，无奈地再次取出银票：“姑娘真是...从不做亏本买卖。”
“好说好说。”
苏灵汐麻利地收钱交货，转身时唇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位侍郎大人，似乎藏着不少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