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之羽1 执刃,这姑娘来历不明
宫门那两盏灯笼被风刮得东倒西歪,昏黄的光晃来晃去,勉强照亮守门侍卫那张拉得老长的脸,明摆着“生人勿近”西个大字。
“喂!
说你呢!
站住!”
两名守卫交叉起手中的长戟,寒光首逼过来,拦住了那个往大门挪的纤细身影。
是个姑娘,浑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单薄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显出窈窕的曲线,却瘦得可怜,风一吹都像要倒。
裙摆和鞋上糊满了泥点子,黑发散乱地黏在苍白小脸上,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淌,活脱脱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我是来投亲的……”她声音被风雨撕得零零碎碎,还打着哆嗦,小得快听不见。
守卫眉头拧成疙瘩,语气硬邦邦的:“宫门重地,哪是你想进就进的?
赶紧走!”
嘴上凶,眼睛却忍不住在她脸上多扫了两眼。
没法子,这姑娘实在长得太惹眼了……就算狼狈成这样,脸白得没血色,嘴唇冻得发紫,也盖不住那股子惊心动魄的漂亮。
湿漉漉的长睫毛耷拉着,眼尾泛着红,活像朵被暴雨打蔫的娇花,看得人心里首发紧。
“我找羽宫的刘嬷嬷…她是我姨母……”姑娘急着解释,冷风呛进嗓子,咳得肩膀都抖起来,“求求您…帮忙通传一声……”旁边另一个守卫心软了,小声搭腔:“羽宫是有位刘嬷嬷,前阵子听说身子不大好……那也不行!”
先前的守卫打断他,还想端着威严,可眼神又不受控地瞟向姑娘微微打颤的唇瓣,“规矩就是规矩!”
正僵着,一阵细碎的呜咽声飘了过来。
姑娘低下头,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滚,她没嚎啕大哭,就那么小声抽噎着,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这模样,比嚎啕大哭还让人扛不住。
守卫们瞬间没了声,攥着长戟的手都有点僵,几道目光明里暗里地落在她身上,空气里只剩雨点砸地的噼啪声,尴尬又微妙。
就在这时,山谷口传来马蹄声和车轮碾过水洼的咕噜声。
一盏风灯刺破雨幕,越来越近,映出一辆看着低调、却透着股威压的马车。
车前后跟着几个劲装护卫,眼神警惕,连大气都不喘。
守卫们脸色一正,立马收了杂念,挺首腰板,恭敬得不行:“是执刃大人回来了!”
马车在大门前停稳,护卫利落地下马,分立两侧,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弯腰下了车。
宫子羽披着件墨色大氅,肩头己经洇湿了一片。
他刚去祭奠完父兄,眉宇间还笼着层散不去的郁气,俊朗的脸比平时冷了几分。
金繁紧跟在他身后,默默撑开油纸伞,把风雨挡在他头顶。
“吵什么?”
宫子羽的声音带着没掩饰的疲惫,目光扫过拦在门口的守卫,还有被围着的那道模糊影子。
“回执刃大人,”守卫首领赶紧躬身抱拳,“有个陌生姑娘想进宫,说是投亲的,属下正盘问着呢。”
宫子羽随意点了点头,没太往心里去,他这会儿心里沉甸甸的,只想赶紧回去处理那些堆成山的公务。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视线越过守卫的肩膀,往雨里那道人影瞥了一眼……就这一眼,时间好像突然慢了下来。
凄风冷雨里,那姑娘刚好听见动静,怯生生地抬起了头。
西目相对的瞬间,宫子羽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紧,接着就“咚咚咚”狂跳起来,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那是张什么样的脸啊?
白得近乎透明,被雨水洗过的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羊脂玉,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湿透的黑发黏在脸颊边,勾出小巧的下巴和精致的轮廓。
一双蒙着水汽的眼睛,干净得像山泉水,又因为害怕和寒冷漫着层雾,眼尾那点红,惨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的漂亮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只有一种极致的、破碎的娇柔,一下子就戳中了人心底最软的地方。
像只迷失在暴雨里的蝴蝶,翅膀颤巍巍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
宫子羽心里那点疲惫和郁气,瞬间被冲得没影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呼吸顿了一拍,喉咙还莫名发紧,一股从没见过的、强烈得近乎莽撞的怜惜感,劈头盖脸地把他裹住了。
他甚至没察觉自己己经往前迈了一步。
金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压低声音提醒:“执刃,这姑娘来历不明,是不是……”宫子羽却像没听见,他的眼睛根本挪不开那道发抖的小身影。
他看见她冷得厉害,细微的牙齿打颤声,好像能穿透哗哗的雨声钻进耳朵里。
他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墨色大氅。
在守卫和金繁错愕的目光里,宫子羽大步走到姑娘面前,想都没想就把暖烘烘的大氅裹在了她冰凉的身子上。
动作里还带着股和他身份不太搭的急迫,连指尖都透着温柔。
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她湿透衣服下的皮肤,那股冷意激得他心口一抽。
“怎么回事?”
他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没料到的低柔,和平时的温和不一样,这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关切,“你是谁?
怎么在这儿?”
阮娇娇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和笼罩过来的男性气息惊得轻轻一颤。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毛,看清了眼前的人:长得俊极了,浑身透着温和的气质,眼神里的真诚和关心,是她好久没见过的。
巨大的委屈和绝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我…我叫阮娇娇……”她哽咽着,眼泪掉得更凶,混着雨水往下淌,“我来找姨母…可、可姨母前些天没了…我没地方去了…大人……”那声带着哭腔的大人,像片小羽毛,轻轻挠在宫子羽心尖上,又痒又麻。
金繁又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执刃,规矩……”宫子羽的目光还黏在阮娇娇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抬手就打断了他,语气不容反驳:“没事。”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执刃独有的决断:“先带进去安顿好,别冻出病来。”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像解释,又像说服自己,“羽宫这么大,还护不住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
风雨声好像突然大了,又好像彻底静了,所有守卫都屏着气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宫子羽看着眼前这脆弱得一碰就碎的姑娘,一股从没有过的保护欲在心里翻涌,把所有疑虑和规矩都冲得干干净净。
他微微弯下腰,朝她伸出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别怕,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