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承恩

玄烬焚天 却道凉秋 2025-08-12 20: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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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

押解的甲士勃然大怒,一记沉重的刀柄狠狠砸在凌岳的后颈!

父亲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他被那甲士粗暴地拖拽着,像拖一条破麻袋般,继续向前,留下地上一道刺目的拖痕,最终消失在凌玄视野尽头那片混乱的、破碎的光影里。

假山洞穴深处,死一般的寂静包裹着凌玄。

那声嘶吼的余音仿佛还在冰冷的石壁间回荡撞击——“活下去…记住…张承恩…”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带着父亲最后的气息,狠狠凿进他幼小的灵魂深处。

下唇传来钻心的剧痛,温热的、带着咸腥铁锈味的液体涌入口中。

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那浓烈的血腥味混着决堤而出的、冰凉的泪水,一同灌入喉咙,又咸又苦,像烧红的刀子一路割下去,一首割到空空荡荡的心底,割开了一个再也无法愈合的、名为仇恨与恐惧的深渊。

“张承恩…”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带着诅咒的烙印,混着父亲的血,母亲的血,全府上下不知多少人的血,深深烙在了他的骨髓里。

这个名字,连同昨日朝堂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父亲凌岳那顶天立地、掷地有声的谏言,在凌玄陷入黑暗的脑海深处,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时间倒退回昨日,大靖王朝的宣政殿。

寅时刚过,沉重的晨鼓响彻巍峨宫城。

天色仍是深沉的墨蓝,东方天际只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

宣政殿巨大的朱漆殿门在“吱嘎”声中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沉水香、蜡油和冰冷金属气息的风从中涌出。

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不可攀的藻井,两侧巨大的鎏金仙鹤烛台燃着儿臂粗的白烛,烛火跳跃,将殿中肃立的文武百官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光影幢幢,如同沉默的鬼魅。

“陛下驾到——!”

尖利悠长的唱喏声划破沉寂。

身着明黄龙袍的靖安帝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登上丹陛,端坐于盘龙宝座之上。

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帝王大半面容,只余下模糊而威严的轮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冗长而刻板的朝仪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各部官员出列奏报,声音或洪亮或低沉,内容无非是些河工、漕运、祥瑞之类的常事。

空气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胶,弥漫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闷。

丹陛之上,靖安帝的身影在冕旒玉珠后纹丝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金像。

凌岳身着正一品太傅的深紫仙鹤补服,手持象牙笏板,肃立在文官队列的最前端。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癯,下颌微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沉静如古井深潭。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宽大袍袖下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用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清晰的月牙白痕。

一股极其隐晦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他看似平静的心湖深处游弋。

这份不安,源自他身后不远处,那道若有若无、却始终如芒在背的目光——那是国丈、当朝太师周雍的目光。

周雍垂着眼皮,老态龙钟地站在那里,仿佛随时会睡着,但凌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浑浊眼缝里偶尔掠过的寒光,阴鸷而冰冷,如同藏在暗处的毒蛇。

终于,轮到兵部奏事。

兵部尚书出列,奏报了些边关换防、军械损耗的例行公事。

就在他奏报完毕,退回班列之际,兵部左侍郎张承恩,一个身材中等、面容精悍的中年官员,突然一步跨出班列!

他的动作快得有些突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臣,兵部左侍郎张承恩,有本启奏!”

张承恩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在这沉闷的大殿中,却显得异常清晰,瞬间打破了之前的节奏。

他双手高高举起一份奏本,那奏本似乎比寻常的折子要厚实许多,边缘甚至能看到一点不规则的、暗褐色的洇染痕迹。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张承恩和他高举的奏本上。

丹陛之上,靖安帝冕旒后的目光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

张承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朗声道:“启奏陛下!

臣受命协理北境三镇军需转运,月前,押送一批粮秣军械前往朔风城。

途中遭遇暴雪,队伍受阻于黑风峪驿站。

臣…臣无意间于驿站马厩之下,掘得此物!”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悲愤,“此乃原朔风城督粮官刘明远死前***!

并附其暗中誊录的军饷账册副本!

字字泣血,历数边军粮饷遭人层层盘剥克扣之黑幕!

所涉数额之巨,骇人听闻!

致使北境将士饥寒交迫,甲胄兵刃朽坏,士气萎靡!

此乃动摇国本、自毁长城之滔天大罪!

臣斗胆,冒死呈于御前!

恳请陛下圣裁,彻查元凶,以正国法,以安军心!”

“哗——!”

死寂的大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瞬间炸开了锅!

压抑的惊呼、倒吸冷气的声音、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

所有官员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还有深藏的恐惧。

克扣军饷?

还是数额巨大?

在北境前线?!

这无异于将数十万边关将士的性命置于刀尖之上!

凌岳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那份不安瞬间化为实质的冰冷,从脚底首冲头顶!

他死死盯着张承恩手中那份奏本,尤其是边缘那抹刺眼的暗褐色——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刘明远…他记得这个名字,一个沉默寡言、做事却极为扎实的低阶武官。

***…账册…克扣…这些字眼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下意识地、极其迅速地用眼角余光扫向国丈周雍的方向。

周雍依旧垂着眼皮,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些,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

他枯槁的手指捻动着挂在胸前的朝珠,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就在那浑浊的眼皮之下,一丝极其阴冷、极其怨毒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闪电地扫过殿中张承恩的身影,最终,那目光的余波,竟也若有若无地、极其隐晦地扫过了凌岳站立的位置!

那目光冰冷粘腻,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仿佛淬了毒的针,让凌岳的后颈瞬间激起一片细密的寒栗!

“呈上来!”

丹陛之上,靖安帝的声音终于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冰冷质感,穿透了殿中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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