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锅的胡麻炊饼——""客官看看这活鲤鱼——"顾明渊蹲在馄饨摊前,捧着粗瓷碗喝得呼噜响。
邻桌杀猪匠正跟人吹牛:"昨儿河神庙闹鬼哩!
我二舅他连襟在衙门当差,说那女尸肚子里钻出...""啪!
"裴湛把重剑往桌上一拍,杀猪匠的唾沫星子立刻咽了回去。
苏挽月咬着炊饼凑过来:"顾大人,您这碗馄饨吃了三刻钟了。
""急什么。
"顾明渊舀起最后一个馄饨,"圣上要咱们午时前离城,这不才辰时?
"炊饼摊老板娘突然"哎呀"一声。
竹簸箕被撞翻,白面饼子滚了满地。
三个泼皮围着卖唱丫头动手动脚,领头的疤脸汉子扯着人家琵琶弦:"小娘子跟爷喝...""嗖!
"半块炊饼砸中疤脸后脑勺。
裴湛刚要起身,被顾明渊按住:"吃你的。
""哪个王八羔子?
"疤脸转身撞上苏挽月笑盈盈的脸,"哟,这儿还有个更水..."话没说完突然僵住——三根银针在他衣襟排成个"丑"字。
看热闹的人群哄笑中,顾明渊拄着犀角杖慢悠悠过来:"这位好汉,劳驾把饼钱赔了。
"玉骨折扇敲了敲疤脸腰带,"您这镶玉的蹀躞带,莫不是前日赵员外家丢的那条?
"人群里挤出个衙役,看清顾明渊腰间牙牌顿时腿软:"顾、顾大人!
""来得正好。
"顾明渊把啃剩的炊饼塞给疤脸,"请这三位去衙门吃牢饭,记得多加醋。
"拐进暗巷时,苏挽月突然拽住顾明渊袖子:"有人盯梢。
"裴湛拇指顶开剑格:"七个,房顶三个,巷口西个。
"卖炊饼的独眼老汉推着木车过来,车轱辘吱呀作响。
顾明渊突然伸手掀开蒸笼,热气腾起间寒光乍现——十二把柳叶刀劈头盖脸射来!
"叮叮叮!
"裴湛重剑舞成风车,刀刃全钉在墙上。
顾明渊却抄起个热炊饼砸向房檐:"刚出炉的,别饿着!
"瓦片上滚下个黑衣人,烫得首甩手。
苏挽月银针出手,那人顿时瘫成烂泥。
剩下六个扭头要跑,巷口传来"咣当"巨响——馄饨摊老板推着板车堵住去路,车上二十个空碗还在晃悠。
"留活口!
"顾明渊刚喊出声,六个杀手突然抽搐倒地。
苏挽月掰开一人牙关:"后槽牙藏了毒。
"裴湛用剑尖挑开黑衣人衣襟,胸口赫然纹着血色莲花。
顾明渊蹲下细看:"纹了半个月,颜料里掺了朱砂。
"他突然扯开杀手裤腿,"脚踝有溃烂,最近常蹚污水...裴护卫,洛州城哪有臭水沟通暗河?
""城东染布坊!
"裴湛猛地抬头,"那附近有条废河道!
"染坊大院里,三十口染缸咕嘟冒泡。
看门老汉蹲在屋檐下抽旱烟:"官爷,这靛青水得晒足九九八十..."顾明渊突然把犀角杖***染缸。
"哗啦"拽出半截铁链,链子上沾着暗红色水藻——和河神庙暗河里的一模一样。
"老丈,借您搅缸的棍子用用。
"裴湛单手提起三米长的木棍,猛地捅进西墙根。
青砖塌了半边,露出黑漆漆的洞口,腥臭味扑面而来。
苏挽月往洞里扔了颗药丸,紫烟腾起时传来惨叫。
三个红袍人窜出来,当头那个举着带血的铁钩:"狗官找死!
""哐!
"裴湛的重剑首接把铁钩砸进土里。
顾明渊趁机用玉扇挑开红袍人衣领,锁骨处烙着莲花印,比县令那个多了片叶子。
"你们大祭司挺抠门啊。
"顾明渊躲过喷来的毒血,"连个金印都舍不得..."染缸突然接连炸开,靛青水汇成毒流向众人涌来。
苏挽月甩出银针封住裴湛穴位:"闭气!
"顾明渊却踩着染缸残片跃上房梁,玉扇往瓦缝里一掏——拽出个正在拉机关的侏儒。
"这点把戏..."他突然顿住。
侏儒耳朵后面贴着块膏药,边缘露出烫伤的疤——和顾明渊腕间旧伤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顾府..."侏儒刚开口,咽喉突然爆开血洞。
染坊外梧桐树上,弩箭寒光一闪即逝。
裴湛追出去时,只捡到个箭囊——底部沾着胭脂,闻着像青楼常用的茉莉香粉。
午时将至,三人回到客栈。
苏挽月给顾明渊换药时,发现他死死攥着那支毒箭。
"你早就知道会遇袭?
"她剪开染血的绷带,"故意在早市拖延时间,就为引蛇出洞?
""嘘——"顾明渊忽然把毒箭***窗缝,"你听。
"街对面绸缎庄里,老板娘正骂伙计:"昨儿收的湘绣被耗子啃了!
要你们这群废物...""湘绣"二字让裴湛瞳孔骤缩——三年前他追杀血玲珑叛徒时,那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湘绣坊。
"该走了。
"顾明渊拎起包袱,里头掉出个褪色的布艺红莲。
裴湛浑身一震——和瞎眼老妪筐底那个一模一样。
城门口,守将查验路引时突然压低声音:"顾大人小心,今早有人重金买您的马..."话音未落,拉车的黑马突然惊叫扬蹄!
苏挽月眼疾手快斩断缰绳。
马腹裂开道血口,滚出个青铜莲苞,花心机关正在滋滋冒烟。
"趴下!
"裴湛扑倒顾明渊的瞬间,莲苞炸开毒针。
二十步外茶摊上,说书人收起铜锣,袖口隐约露出红莲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