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公主叱咤朝野【群像】第1章 将星在线免费阅读
此时是元泰八年,英武皇帝征战四方建立汉朝,皇帝老儿聪明算计了一辈子,却没想到临死了被人给算计了。去世四天,文武大臣秘不发丧,瞒着举国上下,从亲皇戚到异姓王全都被蒙在鼓里,他们静悄悄联手立了个温顺听话的小皇子,不用想这不仅压不住朝纲,更镇不住边疆。
边境动荡不安,但武将个个却是推脱不已,给小皇帝吃了多次闭门羹,任由外敌在国土顶上蹦跶,亲眼看着铁勒人的马蹄把边境的田都快给踏成稀泥。万般无奈下,安顺小皇帝由宰相承向平带着三过顾家门槛,屡次下诏请顾忠邺老将出马再定山河,救边境子民,这才把早已告病退休的开国老将顾忠邺请出山。
顾家老侯爷再握破鸿刀,统领陷阵军,但他自知尽管重兵在手也怕躲不过京里的明枪暗箭,家眷亲兵全部带走,连刚满四岁的小儿子顾云亭也从京城带来了北朔。矜贵的小公子富贵日子没能享受几天,削脸的北风倒是一喝就喝了十三年。
顾家已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境守了十三年了。
宽又长的璀璨大河横贯大漠,河边人影点点。一位披甲立刀的少年收紧了牵着的马绳,马儿顺势跟着他往前走,他恭敬抱拳行礼,目光看着长河里映出的少年人的影子问道:“公子,我们几时走?”
顾云亭没抬头,他的刀搭在石块上,像是刚用河水磨过。顾云亭继续盯着身旁的赤红色的马儿饮水,手顺着马脖子安抚着,道:“差不多了。”随后一扯马绳,马儿潇洒甩头,水飞了顾云亭一脸,他抬手拂过,用看孩子般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一声:“这崽子!”又转头说:“松季,让将士们都收整收整,一会咱们就回去。虽说最近战事稍松,但还是不能撒开了玩,不然回去我爹扒了我的皮,又该骂我俩把这些小子带坏了。”
松季看着顾云亭在河里洗了手起身,自己微微顿首听令朝后通传去了。顾云亭打着响指,叉腰欣赏着冬季的北朔。十三年,他从前觉得这河宽天高,现在也可任他打马横渡了,纵鹰傲视。正这番想着,身后兄弟们的嬉闹声传入耳中,但似乎又夹杂着点别的,像是马蹄声,不确定。顾云亭冷脸反手在空气里一按,身后众人默了,马蹄声顿时清晰起来,并且越来越大!更夹杂着铜***!
此下不止顾云亭,身后的年轻将士们也都听到了,这是骑兵!更是铁勒的骑兵!只有铁勒的骑兵爱在马脖子上佩戴厚重的铜铃装饰。这些将士们都是年轻一辈,同顾云亭年岁相当,刚刚选来军营里,还未上过战场,更未见过铁勒骑兵上的血和刀。现下他们都战战兢兢起来,手足无措,更有甚者已跌坐在地,抖着身子却不敢哭出声来。
顾云亭见状怒一声:“慌什么!还没死呢!要死也是我先死!”
松季从年幼时就跟着顾云亭,生在军营养在军营,但也从未打过仗,他上前一步问道:“公子,现下如何,是否要派人去通知王爷前来接应。”
顾云亭皱眉巡视各处,空荡荡寂寥一片,苍山远在千里之外,躲不了了。他提刀道:“来不及了,大营远在十五里外,等爹带军来我们怕是早已成铁勒刀下鬼了,他收尸倒是赶得及。”
松季内心腹诽:他家公子真是无论何时都是嘴无好话啊。抬头却见顾云亭长腿一跨翻身立马,赤红色的马儿抬蹄一跃至众人身前,顾云亭拽绳回身冲众人吼道:“上马!快!”抬手一指道:“到那边的山坡去!”
众人闻言纷纷上马跟随顾云亭,没有迟疑,他们选择相信顾王爷的小儿子,这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成了这群少年将士们唯一的依靠。
赤红的马儿撒开了蹄子,顾云亭压低身子单手拽紧马鬃,大刀立在身后,墨色鎏金竹的袍在风中翻腾,红披赶着寒风。松季在侧,同顾云亭是一般的骑马姿势,这是北朔特有的,野性豪迈。其余人虽赶不上,但也紧紧追着。
同时从更北方来的铜***响个不停,急促又紧迫,铁勒骑兵过处,原本静静的大地也被踏起尘土,又被马尾狠狠甩在后面。一队铁勒的骑兵从狼居胥山脉而来,为了让马儿喝上最好的泉水的他们此时停在了出山口处。
队伍中靠前的一位老者打马拦住队伍,冲身旁带队的年轻人道:“哈尔治,我们不应该离开狼居胥山太远。在这里,我们没有了大山的庇护,我们会遇到狼的。”
年轻人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会老者沉稳的声音,继续抽动马鞭上前,吓开了老者的马,厚重的铜铃响声粗壮,他回身道:“努尔木,你熟读***的史书,我知道你是个智者,整个铁勒的智者。我尊敬你。”
但哈尔治真却把马鞭一把撞在他胸口,按住眉头道:“但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支骑兵是父赐给我的。我有权带领他们。”闻言哈尔治身下的马难耐地用蹄子刨着地下的沙土,清甜的水源就快到了,动物有着敏感的嗅觉。
努尔木不示弱,眼里满是坚定,但语气没有丝毫对小王子不尊敬的气恼,骑马上前再次阻拦道:“是的,我的哈尔治真。但我也是木真单于派来照顾您的,对于您不对的行为,我该加以指正,这是我对哈尔木真的忠诚!对整个铁勒的忠诚!”
“我是哈尔木真的二儿子,用你喜欢看得中原人的书来讲,我是君,你是臣,臣子怎么能管君的事呢!让开!”说完哈尔治一抽马鞭冲上前去,把努尔木狠狠甩在身后,吼一声:“驾!铁勒的战士们,我们是这狼居胥山的狼,我们该享有最好的水源,我的马儿该喝上最好的水!”
“哈尔治!”努尔木看着年轻的小王豪情万丈带着数百人浩浩荡荡冲向了山下,无奈下也只好打马追在身后。
这时,顾云亭已经带领手下的五十人上了山坡,却停了下来,众人都一头雾水不知为何停下,左右相看也都不知顾云亭是何意。却见领头的顾云亭道一声:“下马!松季来!”后率先跳下马来。将士们也只好都跟着下马,牵马而行。
松季虽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命令是不容置喙的,随即走上前去,听顾云亭道:“让将士们就地扎营!”
松季听着耳畔的骑马声越来越来近,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他从小就跟随顾云亭了,主子做得每一件事他都只会听从,但这次面对的不是逃掉训练挨鞭子这么简单的事,是血,是骑兵,是会架在脖子上的弯刀,他有太多想问的,但他抬头对上顾云亭沉稳深邃的眸子,顾云亭的眼神里是不属于少年人的刚毅冷峻。
最终,松季重重地吸气,选择坚定了内心,他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这个与他同样大的少年人,少年的声音低哑道:“是!公子!”
松季转过身去,大吼一声:“所有人,在此处安营扎寨!”话一出,底下人开始躁动起来,但松季的身后就立着顾云亭,自己怎么能连传达都做不好。
他皱眉正要发话,却听到顾云亭淡淡扔出一句话:“这,是命令。不听的人可以滚了。”话砸在风里,有来自苍凉北风般的冷冽,硬生生压住所有人内心的不安。这是来自北境苍野的鹰崽
顾云亭背身立高眺望着远方的茫茫之景,晌午渐渐起雾,身后已经升起了炊烟,敌人的小队已经来到了方才他们放马的地方。他暗忖: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扛到打仗,他有些兴奋又有些急迫。他不知道自己的战术是否能奏效。试有一线生机,不试必死无疑。想到这,顾云亭皱起了眉头,鹰一般的眼神盯住了停在河畔的队伍。
漂亮如银带一般的河流现下就沉睡在他的马蹄之下,哈尔治却迟迟不敢下马。他抓紧了缰绳,游牧人极好的视力让他一眼就看见了山坡,尤其是带着热意的烟火气在寒冷的空气格外突兀,自然他也看到了山坡上那一小队有说有笑,生火做饭的黑甲战士,他们的骏马也安静地埋头吃草,伪装地如同雪地里待宰的兔子。
哈尔治勒住马蹄,眼眸咕噜打转,他从小熟读兵书,这副景象不由得让他想到了***的诱敌之计,但此时战事稍休,自己也是暗行,怎么会被***知道呢?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却见山坡上立着个人,那人光看身姿也觉英武不凡,看样子不像等闲之辈,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转头喊道:“努尔木大人,快上前来!我有话要问你!”
努尔木匆匆从队伍末端赶上前来,这一抬头也看见了顾云亭的身影,心下一惊,又听身旁哈尔治道:“大人,我看着他的身影有点熟悉,不会是!....那位?”努尔木自知他说的是谁,连忙安慰道:“不急不急,我们再好好看看。”说的话稳重却不知自己声音里带着点颤抖。
哈尔治连连点头,二人不敢上前生怕惊动了山坡上的人,一直这么死死地盯着直到顾云亭转过脸来,观得这戴冠黑袍小将自成一派的丰神俊逸,气宇轩昂,心里暗忖:不好!这人虽不是顾忠邺,但与顾忠邺有七八分像,听闻顾王爷有两子,这位年轻小将怕就是他的二儿子!
糟了!他猛地握拳一惊:倘若就是一队散兵,顾忠邺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小儿子来领兵,想来是赌他哈尔治会贪图功劳贸然抓人,其中必定有诈。
哈尔治缰绳被他在掌心里来回磨挫,越思越胆战心惊:说不定,顾忠邺就带军埋伏在后!
他身后的铁勒骑兵已将弯刀从麻套中抽出,铁器摩擦声传入他耳中,哈尔治猛然抬头与努尔木对视一番,智者眼中也是望不尽的惊恐——他竟与我想得一样!当即下令:
“撤退!全军撤退!有诈!”
铁勒骑兵闻得此声,顾不得还在身前的主将,个个调转马头就往来路冲,战马被皮鞭抽得嘶吼。哈尔治和努尔木紧紧追着队伍,暗骂一声:“一群孬种!”
山坡上的顾云亭看得此景,心里早已有了七八分算计,当即翻身上马,刀背的寒光映在他脸上,他怒号道:“战士们!上马!铁勒不战而败,此刻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战士们一呼百应,虽不太明白但也知战机不可待,皆动作迅速,亮闪闪的寒刀皆立在风里,列队而待。松季内心却已明了,回道:“吾等随将军杀敌!生死不顾!”
顾云亭单影薄身立于苍茫大地之间,抬刀对天道:“此战!我军必胜!”
笼起的篝火被踢碎出火星,荒凉的大地不再平静,山脚下苍鹰猎狡兔,马蹄踏烂了细碎的石子,衣物在风中的哗啦声和厚重铜***交杂着。
哈尔治夹紧了马肚,不停抽鞭催促,马儿叫声似乎撕碎了天地。顾云亭压低身子贴近马背,朱红色的汗马肌肉横涨,力量勃发,眼神里是侵略和野性。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了!顾云亭似乎已经感受到哈尔治的呼吸声了,捕捉到他不安的心跳声。他那铁勒人特有的小辫,仿佛已经被自己抓在手里了。
久经沙场的努尔木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在奔袭之时回头大喊:“哈尔治!当心!”
抽刀!顾云亭握紧了手中的听侯,刀光一闪,砍中了马***,骏马疼痛地拱动扑倒在地,没一会就没了动静。血光四溅染在顾云亭的半边脸上,眉和睫毛都带着黏腻的稠血,一滴一滴挂着,厚重地滴不下来,他只好眯起了半只眼,从马上往下斜视着躲不及滚落在地的哈尔治,带血的听候刀架在哈尔治的颈旁,马上的顾云亭悠然道:“松季,让将士们不必追了。”
顾云亭收了刀,看着地下的哈尔治,又看向远处早已只剩毛影子的铁勒骑兵道:“擒贼擒王即可,再说我们人数不够,逼急了可不好玩。绑了他,回家吃饭吧。”
哈尔听着松季道:“是,公子。收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自以为聪明实则被愚弄了,顿时怒不可耐:“你!你使诈!你骗我!”喊罢又看着顾云亭凑上前来,胆怯了几分,顾云亭此时半张脸染血,血顺着瘦削的脸蜿蜒进了衣领里,两指抬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道:“是啊,我是使诈,但不知道你的手下人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个谎言,发现自己的主将不见了,这才能来救你啊。
哈尔治紧了眉眼,又压低声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是主将,你怕是抓错人了,这样可是讨不了你那小皇帝的开心的,说不定还会落个延误战机,放跑敌军的罪名。”
顾云亭偏头勾起唇角,调笑的嗓音带着刚经战事的喘息:“确实,我并未见过你,你一定疑惑我怎知你是带头大将。但其实我早就看到你了,海东青能看到所有。”说完把他的脸往身旁一甩,扔刀打马而去。
年轻的小将们收拾行囊,打扫战场,也没什么可以打扫的,他们也就是跟着跑了一路,只有顾云亭真的挥了刀把这敌军将领给吓下马来。但他们仍压不住雀跃的心,这是他们第一次打仗,皆叽叽喳喳,回顾这方才这场胜得莫名其妙的战役。
“顾二公子真是神了,怎么就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该退呢?”一小将抱着锅装在兜里,回头同身旁人说道。
“我也奇了,真乃神兵天降啊!不瞒你说,方才我听到顾二公子说上马去追的时候,我都在想顾二公子不是疯了吧,几十人对百人,居然还真胜了!天佑我等啊!”另一人捡起用过的打火石揣在怀里,一把搂住了身旁人乐呵答道。
松季站在一旁,耳里听着众人的议论,面色不改捡起顾云亭扔在地上沾血的听候刀,心里却是真的感到骄傲,自己的主子是个这般的奇才,自己真的没有跟错人!看着顾云亭远去的身影,满心豪情。
地上的哈尔治早已心冷至无了知觉,尘土裹身,连马血早已粘了满袍也不知道,徒然地被几个毛头小将绑住抬上了马,只抖着唇支吾着:鬼...鬼..魅,妖孽...。
马蹄声又哒哒作响,风里回荡着顾云亭的少年意气:“走咯!回家!”
夜晚的风更甚,刮干净了短暂战场遗留的血腥味,狼居胥山脉更添寒意,默然地送来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