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蛇巷有刀
他赶忙抬起手想挡住妹妹的眼睛,可还是晚了点儿,林小鱼的眼睫毛己经扫过他手心了——巷子那头的铁皮棚屋前,三个男人正拿着钢管狠敲一个跪着的拾荒老头,血珠子“吧嗒吧嗒”地滴在“蛇巷西区垃圾处理费代收点”的招牌上,把那本来就褪了色的红字染得更红了,红得瘆人。
“新来的?”
一个穿着貂皮马甲的光头男人横着就把路给堵了,嘴里金晃晃的牙缝里还卡着肉丝,“知道这儿的规矩不?”
林荒把妹妹往身后拽了一小步,右臂藏在袖管下的鳞片微微动了动:“啥规矩?”
光头“呸”地吐掉嘴里的槟榔渣,拿钢管一下下敲着生锈的垃圾桶:“进了蛇巷的野狗——”话还没说完,他猛地抡起钢管就朝着林小鱼砸过去,“要么交买命钱,要么就留下条胳膊!”
“咔!”
就在钢管离女孩太阳穴只有三厘米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林荒左手一把攥住钢管,右臂的鳞片“刺啦”一声刺破衣袖,那黑曜石一样的鳞片尖角抵住了光头的喉结:“你选哪样?”
周围围观的人群忍不住发出一阵低呼。
卖馄饨的老太婆“哗啦”一声掀开锅盖,腾腾的热气里,藏着一双双窥探的眼睛;妓院二楼的花窗推开了半掌宽,露出半张抹着厚厚白粉的脸。
“大、大哥误会啊!”
光头脖子上渗出血珠子来,那钢管在林荒手心里慢慢弯成了个U型,“我是说……只要交钱,就能留个全尸……”林小鱼突然紧紧抓住哥哥的衣角。
她眼睛里泛起金芒,手指在背后快速地比划着:左后方垃圾桶第三层有砍刀,右数第三块地砖松了。
“没钱。”
林荒一脚踢飞那块松动的青砖,砖下面一把锈迹斑斑的剔骨刀“嗖”地弹进他手心,“不过胳膊倒有两条,够不够?”
三根钢管带着风声,从三个方向朝着林荒砸了过来。
林荒一把推开妹妹,刀锋贴着第一个打手的肋下就滑了过去,“咔嚓”一声削断了皮带扣。
那人裤子“唰”地一下滑落,就在这时候,林荒抬腿照着对方裆部就是一脚:“你老婆在红磨坊接客,儿子在第三小学读西年级。”
他舔了舔刀上的血,“现在滚,还能赶上家长会。”
那打手提着裤子,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了:“你……你咋知道的?”
“上周三暴雨夜,你在码头仓库和缉私队做交易。”
林荒翻转刀刃,刀刃上映出第二个打手惊恐的脸,“你妈肺癌晚期,去偷药还被医院保安打断了腿。”
“当啷”一声,钢管掉在了地上。
第二个打手“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说:“爷!
我这就滚!”
光头瞅准机会,赶紧从后腰抽出一把土枪,可还没等他举起来,林荒就一把捏住他手腕,使劲儿一拧。
“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和光头的惨叫混在一起,土枪一下子就抵在了他自己脑门上:“去年矿难,你吞了七条人命的抚恤金——”林荒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你说那些寡妇,想不想看你这颗猪头开花?”
“饶、饶命啊!
西区垃圾场分拣权归您!”
光头吓得尿湿了貂皮裤裆。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哗”地一下退开了。
一个穿着唐装的独眼老人,拄着根黄花梨手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杖头镶嵌的绿松石在林荒的刀光下闪着光。
老人身后跟着一个穿旗袍的少女,旗袍盘扣上别着一把银制手术刀。
“后生仔,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老人慢悠悠地摩挲着杖头的包浆,“我是钱九斤,他们都喊我九爷。”
林小鱼的指尖一下子掐进兄长的手臂:手杖里藏着霰弹枪!
右腿义肢有链锯!
旗袍女第三颗盘扣是毒针发射器!
“九爷是吧?”
林荒一脚踢开昏死过去的光头,“我要西区垃圾场的地盘。”
钱九斤那只假眼闪过一道寒光:“凭什么?”
“凭我能让东区‘白寡妇’的货进不了西市。”
林荒掀起外套,露出腰间别着的三支不同型号的注射器——这是从光头身上顺来的,“顺便说一句,您二姨太跟司机在车库……”“够了!”
手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钱九斤的义肢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哒”声,“明早六点,带这丫头来验货。”
他瞅了一眼林小鱼脖子上的蛇形疤痕,“要是缺斤短两——”旗袍少女突然一甩手,手术刀“嗖”地飞出去,钉死了林荒脚边一只逃窜的老鼠,“阿宁的刀,下次可就插在小心肝上了。”
人群渐渐散去,林荒拿貂皮马甲擦干净妹妹脸上的血。
这时候,卖馄饨的老太婆突然递过来一个海碗,浑浊的汤里还漂着半片指甲:“请小哥的。”
林荒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指甲上纹着衔尾蛇图案,跟龙骸谷那些穿防化服尸体上的一模一样。
老太婆围裙下面闪过一道金属冷光,那分明是军用机械义肢。
“哥……”林小鱼突然浑身痉挛起来,嘴角溢出金色的血丝。
她的手指在汤碗边缘快速地比划着:别信穿白大褂的女人!
她剖开过我的脑子!
就在这时候,暗巷深处传来高跟鞋“哒哒”叩击地面的声音。
一个穿着医师袍的女人靠在“苏氏医馆”的霓虹灯下,胸牌被灯光映得血红——苏红药,基因诊疗科主治。
她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连帽衫的少年,电子眼闪着幽蓝幽蓝的冷光。
“血清蛋白紊乱,三级基因崩解。”
苏红药随手抛过来一支淡蓝色的药剂,“免费试用装,能让你妹多活三天。”
林荒刚接住药剂,手臂上的鳞片突然像被火烫了一样疼。
玻璃管里的液体泛起荧光,和龙骸谷骨殖里渗出的黏液一个颜色。
“或者……”她轻轻抚摸着少年帽檐下的金属颅骨,“我们聊聊十三年前,陈博士在零号实验室留下的龙血样本?”
连帽衫少年突然抬起头,他的电子眼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暴风雪中的荒墟镇,瘸子抱着个女婴拼命跑,身后一群机械猎犬紧追不舍。
女婴的襁褓散开,露出脖子上的衔尾蛇胎记——跟林小鱼的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
林荒的骨刃刺破了自己手心。
苏红药的笑声就像手术刀划过玻璃一样刺耳:“我是能让你见到陈玄溟的人。”
她掀开左手手腕,蛇形疤痕下面埋着个芯片,“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