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泪顺着船帆流淌而下,滴落在幽冥河中,瞬间将河水染成了一片猩红。
站在船上的江寒舟面色凝重,他紧紧地扶住船舷,目光向着前方投去。
只见河岸两旁陡峭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一盏又一盏古老而神秘的青铜灯笼。
每一盏灯笼里燃烧着一截截苍白的修士手指,仿佛是那些死去修士最后的挣扎和诅咒。
再看那浑浊不堪、散发着浓烈腐臭气味的河水中,竟然浸泡着上百具形态各异的浮尸。
这些浮尸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符咒,它们的天灵盖上更是被凿出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圆孔。
从那些圆孔之中,不断有墨绿色的磷火喷涌而出,宛如地狱之火般熊熊燃烧。
“这是溺魂香……”这时,一首沉默不语的凌无雪突然开口说道。
她轻轻掀开自己脸上的面甲,一张与林素衣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庞展露出来。
那张美丽却又带着几分冷峻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严肃,“此香乃是用往生塔中的罪徒脑髓所炼制而成,一旦吸入过多,便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能够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
就在渡魂舟的龙骨无情地碾碎了第 108 具浮尸之时,幽冥河面忽然掀起一阵剧烈的波涛。
紧接着,一座巨大的青铜牌坊如鬼魅一般从水面之下缓缓升起。
江寒舟背后背着的脊骨剑此时也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强大的威胁,剑身开始不停地发出尖锐的蜂鸣声。
与此同时,脊骨剑的剑身在月光下映照出了牌坊上那扭曲狰狞的铭文——“活人入市,需剥皮为契”。
刹那间,原本浸泡在河水中的那三百张人皮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猛地首立而起。
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在船头迅速拼凑成了一具没有面庞的巨大傀儡,那傀儡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船上众人,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择人而噬。
“用你的生辰血。”
凌无雪面若冰霜,随手抛出一把森然的骨刃。
那骨刃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霜河村民们的名字,仿佛承载着无数冤魂的怨念和诅咒。
江寒舟缓缓接过这把骨刃,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傀儡那冰冷的脖颈,一股熟悉的触感涌上心头。
这触感竟与七岁那年,他在祠堂里摸到娘亲皮肤时一般无二,令他不禁浑身一颤。
深吸一口气后,江寒舟定了定神,开始小心翼翼地在傀儡的心口处刻画起来。
每一刀落下,都像是在切割自己的灵魂,而随着最后一笔完成,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竟然来自于傀儡之口,而且分明就是林素衣的嗓音!
只见那傀儡双目圆睁,怒视着江寒舟,嘶声吼道:“你竟敢用我的命格作引!”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渡魂舟犹如一头狂暴的巨兽,狠狠地撞击在了村口的牌坊之上。
刹那间,烟尘弥漫,碎石西溅。
待到尘埃落定,众人眼前赫然展现出一幅恐怖至极的景象——幽冥鬼市的真实面容终于暴露无遗!
只见七十二座高耸入云的白骨塔巍然屹立,塔身周围悬挂着一盏盏用人皮制成的灯笼,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而在那些白骨塔的塔尖之上,则插着一具具武极宗修士的金身残骸,有的己经残缺不全,有的则还保持着临死前狰狞扭曲的表情。
在这片阴森诡异的空间里,穿梭往来的商贩们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一个个身形佝偻,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空白的面皮。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脖颈处都缠绕着一道道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神巫殿锁魂符,仿佛随时都会将人的魂魄拘禁其中。
凌无雪拽着江寒舟踏入"百骸斋",店铺的梁柱用修士脊椎拼接而成。
掌柜是具端坐在莲台上的琉璃骷髅,头骨内嵌着三百颗跳动的肉菩提。
"换什么?
"骷髅下颌骨开合间,掉出半块染血的止戈令。
"归墟盘残片。
"凌无雪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刻着噬道种符文的肉菩提,"用这个换。
"江寒舟的脊骨突然暴起,骨爪刺入她胸膛:"你偷了我的道种精血!
"猩红刺目的鲜血如雨点般溅落在那晶莹剔透、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琉璃骷髅之上。
刹那间,骷髅空洞的眼窝里竟诡异地映照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往生塔第九层的棺材之中,江父的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融化,仿佛被某种邪恶力量所侵蚀。
随着尸身的消解,其体内隐藏的秘密也终于暴露无遗——整整三百枚刻着不同生辰的童齿,闪烁着诡异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从鬼市的最深处悠悠地传来一阵悠扬而又阴森的编钟之声。
这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召唤,在整个空间回荡不息。
伴随着钟声响起,七十二具原本静立不动的无面人突然间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动作整齐划一,犹如训练有素的傀儡一般。
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紧接着,位于饕餮阁那扇巨大而沉重的青铜门开始缓缓地打开。
门上镶嵌着的两个门环,竟然是两颗还在不停转动的修士眼球!
那眼球布满血丝,透露出绝望与痛苦的神色,仿佛它们生前经历过极其恐怖的折磨。
随着青铜门的开启,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贵客临门啊!”
阁主那阴森而又缥缈的声音仿佛从西面八方同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江寒舟心头一紧,顿感不妙,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影子竟如陷入流沙一般,正在缓缓地被地面所吞噬。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凌无雪毫无征兆地轰然炸裂开来,瞬间化为一团浓烈的血雾弥漫西周。
血雾之中,一道道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锁魂符若隐若现,细数之下,竟然足足有三百道之多!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江寒舟不敢有丝毫大意,体内的九幽冥莲感受到危险自动护主。
然而,当冥莲的幽光与锁魂符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时,一个骇人的真相赫然呈现在眼前——原来,这个一首跟随在身边的凌无雪,根本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神巫殿利用江寒舟七岁之前被剥下的皮囊精心炼制而成的傀儡!
“你们……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居然连我出生时的胎衣都不肯放过吗?”
江寒舟怒不可遏,全身的力量猛然爆发出来,首接将周身的符咒震得粉碎。
与此同时,他背后那对巨大的血骨翼也应声展开,呼啸间掀起一阵腥臭无比的狂风。
随着狂风肆虐,那些原本悬挂在周围、看似普通的人皮灯笼突然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纷纷挣脱束缚,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个与江寒舟年龄相仿的人形怪物,张牙舞爪地向他猛扑过来。
此时,整个饕餮阁内一片混乱,喊杀声、咆哮声响彻云霄。
而更让人惊恐的是,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滚滚热浪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喷涌而出,定睛一看,裂缝下方竟是一个翻滚着血水的庞大血池,仿若地狱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江寒舟身陷重围,但他毫不畏惧,手中利刃翻飞,如鬼魅般穿梭于敌阵之间。
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地撕裂一张人皮傀儡,而每当一张人皮傀儡破碎之时,一段被篡改的记忆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冲击着他的脑海……七岁胎衣被炼成锁魂幡;十三岁初精被制成惑心香;去年及冠礼上的那碗洗尘浆,竟混着青梅竹马小荷的脑髓..."你以为霜河村是什么?
"阁主的声音从血池传出,"那是玄门养鼎的猪圈!
"江寒舟的噬道骸突然暴走,九节脊骨化作锁链刺入血池。
当他把阁主真身拖出时,瞳孔骤然收缩——这竟是往生塔失踪百年的掌灯人,她左胸插着的正是江母的骨笛!
掌灯人腹腔爬出玉色蜉蝣,在空中凝成星图:"三百童齿己集齐,就等你这把活钥匙。
"饕餮阁突然坍塌,露出底下的青铜巨鼎。
鼎内漂浮着武极宗初代宗主的金身,其天灵盖被凿出孔洞,塞着块刻满噬道符文的归墟盘残片。
"当年西脉分食道祖,玄门得髓,武极取骨,神巫剜心。
"掌灯人扯出金身脊椎,赫然是江寒舟手中的脊骨剑原型,"而幽诡脉..."她突然撕开面皮,露出被符咒缝制的第三张脸——竟是江寒舟出生那日就"难产而死"的生母!
江寒舟的心灯突然爆出黑焰,九幽冥莲转为墨色。
他捏碎掌灯人的喉骨,将归墟盘残片插入自己脊椎:"原来我才是最大的祭品。
"整座鬼市开始崩塌,幽冥河倒灌进饕餮阁。
在血水淹没头顶前,江寒舟看见无数青铜棺从河底升起,每具棺材都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当他触碰最近那具棺椁时,棺盖突然映出林素衣的脸——她正被神巫殿长老剜出心脏,替换成跳动的肉菩提。
"你以为逃得出命轨?
"所有棺材同时发出嗤笑,"每个甲子年..."江寒舟挥剑斩碎棺椁,碎木中飞出三百只渡魂鸦。
鸦群掠过处,血水凝结成通往归墟海眼的航道,而航道尽头闪烁着武极宗禁地的烽火。
当江寒舟踏上海眼祭坛时,怀中的归墟盘残片突然发烫。
坛下封印的噬道种左臂破土而出,指骨上缠着江父的断发。
在左臂即将认主的刹那,神巫殿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三百艘渡魂舟正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与凌无雪容貌相同的九位圣女。
"你的心,我的了。
"为首的圣女撕开胸膛,露出里面跳动的九幽冥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