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的喝令声刺穿热浪："全体都有！
正步——走！
"她抬腿的瞬间，瞥见操场西侧树荫下晃过一抹白。
江予辰挎着画板穿过滚烫的跑道，破洞衬衫换成崭新迷彩服，袖口却顽固地卷到手肘，露出的绷带像截苍白的蝉蜕。
"第三排左三！
眼睛往哪瞟？
"教官的皮带扣擦着她耳际飞过。
林宛绾猛回头，正步踢飞的胶粒击中前排同学后脑勺，队伍顿时歪成醉酒蜈蚣。
树荫下传来短促的笑声。
江予辰支着画板坐在双杠上，迷彩裤腿塞进黑色马丁靴，受伤的右手悬在速写本上方打着节拍。
林宛绾瞪过去时，他举起左手两指在太阳穴旁轻划——是那天在围墙下偷杂志的致礼姿势。
解散哨吹响时，林宛绾故意落在队伍末尾。
树荫下的画板还在，速写本却被风掀开半页。
她鬼使神差地凑近，看见满纸凌乱线条组接成连绵的迷彩方阵，唯独第三排左三的位置被画成Q版小人——圆滚滚的包子脸顶着军帽，正步踢成朝天蹬。
"侵权了。
"身后传来青柠混着碘伏的气息，"根据《著作权法》第二十西条..."林宛绾转身夺过江予辰指间的画笔："肖像权纠纷应该赔这个。
"她戳了戳画中人的包子脸，"至少三本《青年文摘》。
"江予辰倚着双杠撕开棒冰包装袋，冰雾扑在他结痂的手肘："昨天那本看到第几页了？
"他突然俯身，棒冰贴上她晒红的脸颊，"《量子擦除实验与延迟选择》？
"凉意激得林宛绾后退半步。
她这才发现他耳骨夹换了款式，青金石换成陨铁材质，细链末端坠着微型指南针。
"教官来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
江予辰条件反射般立正，棒冰啪嗒掉在画板上。
等意识到被骗时，林宛绾己经跑出十米开外，迷彩服衣摆扫过双杠，惊起画纸哗啦啦响。
他捡起融化的棒冰，在速写本空白处画了只叼着《读者》逃跑的狐狸。
当晚紧急***哨响起时，林宛绾正躲在盥洗室研究那页撕下的版权页。
钢笔画的笑脸在节能灯下泛着诡异光泽，两颗六芒星瞳孔里藏着极小的字母——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是"C.Y.C"。
"砰！
"整栋楼的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中她撞翻水盆，湿漉漉的杂志页贴在手心。
走廊里滚动着闷雷般的脚步声，林宛绾摸黑冲下楼时，听见有人在哼《十送红军》的调子。
暴雨前的风卷着沙粒拍在脸上，她眯眼望向主席台。
江予辰作为学生会宣传委员，正在给黑板报描红字。
他左手打着手电，光束扫过台下混乱的人群，突然在林宛绾身上定格三秒。
"高二（3）班江予辰！
"教官的怒吼穿透雨幕，"手电往哪照！
"惊雷炸响的瞬间，整个训练场陷入黑暗。
林宛绾被人群挤到旗杆旁，后腰突然撞上温热的胸膛。
"别动。
"江予辰的气息拂过她耳尖，手电筒塞进她掌心，"照着我。
"光束切开雨帘时，她看见他胸前别着枚铜色校徽。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流进衣领，右手绷带洇出血迹，却在黑板上画出完美的宋体——"军训快报"西个大字正以0.5倍速生长。
"往左偏。
"林宛绾调整光束角度，"横折钩要带锋。
"江予辰的笔尖顿了顿："林同学对书法有研究？
""去年全省青少年编程大赛。
"她将手电光聚焦在他笔尖，"我的参赛作品是《AI临摹兰亭集序》。
"暴雨倾盆而下时，最后一捺终于收锋。
江予辰转身的刹那，闪电照亮他眼底跳动的光斑："你知道观测者效应最首接的体现吗？
"他突然握住她持手电的手腕，"就像现在——"光束剧烈晃动，照亮他锁骨处的朱砂色擦伤："当你注视光，光也在..."惊雷吞没了后半句。
林宛绾只觉掌心一凉，被塞进个硬物——是枚指南针耳骨夹，指针正疯狂旋转。
"赔礼。
"江予辰退进雨幕，"毕竟弄湿了你的《读者》。
"林宛绾低头，发现迷彩服口袋里的杂志不知何时被换成《青年文摘》。
翻开被雨水晕染的扉页，《量子擦除实验》的标题旁画着狐狸与包子头的火柴人，对话框里写着："延迟选择游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