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咂着嘴抬起头，口水在物理练习册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一个大鸡腿。
王老师油光发亮的脑门在讲台前晃来晃去，一身粉笔的香味。
“某些同学晚上偷牛去了？
还不醒醒！”
王老师而后不再搭理陆林，用三角板敲着黑板，“这道电磁感应应用题...”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缥缈，陆林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练习册上的洛伦兹力公式扭曲成跳大神的符咒，同桌李华戳他腰眼的手指仿佛隔了层棉花。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李华课本上画的猪头正朝他咧嘴笑。
再睁眼时，陆林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啊！
这是旅游风景区吗？
这怎么……这山……这云……***！
这老头！”
陆林的前方一个白发老头正在隔空操控扫把在扫地。
这老头看起来仙气飘飘，跟电视里演的一样。
“有点像西游记里的菩提老祖。
没错了这场景跟电视里仙侠剧演的都一样，趁着这梦休一把仙哈哈哈哈哈哈哈，爽啊。”
“对我梦里我做主！”
接着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山门前。
青石板上还粘着半片槐树叶子，空气里飘着香火味混着臭豆腐的诡异气息。
抬头望去。
“清虚宗”三个鎏金大字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门口扫地的灰袍老头突然"噗嗤"笑出声。
“年轻人行这么大礼，老朽可受不起。”
老头拄着扫帚捋胡子，腰间酒葫芦叮当作响。
陆林这才发现山门柱子上贴着小广告：重金求购筑基丹，张家张美丽。
“请仙人收我为徒！”
陆林脑门磕得咚咚响，心想这梦做得还挺逼真。
老头吓得扫帚都掉了：“使不得！
使不得！
老道就是个扫...”“师傅在上，徒弟可就认准你了，您可一定要收下我啊。”
话没说完，天空突然劈下道闪电。
陆林发誓他看到闪电拐了个弯，正巧劈中老头脚边的落叶堆。
焦黑的灰烬里，半片叶子化作金箔，上书：有缘人当拜扫地道人为师。
“天意啊！”
老头哆嗦着捡起金箔，“行吧，叫声师父听听，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
陆林紧跟着又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喊道:“师傅！”
接下来三天，陆林经历了史上最草率的修仙入门。
师父教打坐时说的话就像是在说“就当在网吧通宵”一样简单，教御剑术让先练踩滑板，最离谱的是那本《清虚吐纳法》，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建议睡觉时一边做梦一边使用。
“屏气三十息，想象你在饭堂里面抢肉丸。”
师父啃着烧鸡指导。
陆林憋得满脸通红时，忽然感觉丹田处有团跳跳糖在炸开。
等他睁开眼，师父的烧鸡腿正悬在鼻尖三寸处打转。
“隔空取物成了！”
老头激动得喷出鸡骨头，“接着学隐身术！
记住口诀：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陆林翻着白眼默念口诀，突然发现掌心变得透明。
还没来得及嘚瑟，就听师父惨叫：“你个瓜娃子隐身穿墙倒是把衣服留下啊！”
第七日晨课，陆林己经能把自己变成会飞的糖葫芦。
他正琢磨要不要去后山吓唬仙鹤，忽然闻到阵清甜的桃花香。
转头看见杏色襦裙拂过石阶，少女发间玉簪坠着的流苏，随步伐晃出细碎的光。
“新来的小师弟？”
师姐歪头时，鬓角海棠花跟着颤动，"我是你的师姐，你叫我仙女师姐就好了。
"陆林突然卡壳了。
他看见师姐唇边沾着糕点渣，鼻尖有颗小雀斑，阳光穿过她耳际绒毛映出淡金色光晕。
后山瀑布声、师父的呼噜声、甚至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都在此刻化作棉花糖般的云絮。
“仙女……师、师姐好。”
他舌头打了三个结，“我叫陆林，陆地的陆，树林的林...”声音越来越虚，因为师姐突然凑近他衣领嗅了嗅。
“你身上...”她蹙起柳叶眉，“有股隔壁的隔壁的那座烂山中的烂人养的烂鸡的烂鸡屎味。”
晴天霹雳。
陆林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在教室里摆着尔康手。
王老师的茶杯停在半空，西十双眼睛首勾勾盯着他。
最恐怖的是他嘴里正循环播放：“仙女师姐仙女好师姐仙女好仙女师姐好...”此时，陆林想哭。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小胖的圆珠笔“啪嗒”掉在地上。
不知谁憋出个响屁，教室里顿时笑成开水壶大合唱。
陆林僵硬地转头，看见窗户玻璃映出的自己——头顶还粘着片修仙界的槐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