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地穿过挂满戏服的走廊，青衣镜灵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演过班主...上一次轮回..."拐角处传来痛苦的***声。
程默放慢脚步，看到齐临跪在一间道具室门口，脖子上那枚铜钱悬浮在空中，散发出诡异的青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铜钱投射出的光影在墙上形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头戴瓜皮帽，手持烟袋，活脱脱是程默在铜镜中看到的那个疯班主。
"齐临？
"程默声音发紧。
男人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程默从未见过的陌生神色。
那一瞬间，他仿佛真的是另一个人，一个经历过太多死亡的沧桑灵魂。
但转瞬即逝，齐临又恢复了平常的冷峻表情。
"你不该跟来。
"齐临一把扯下铜钱，墙上的影子随即消散。
他嘴角有血迹，右手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程默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后退半步："镜灵说你在上次轮回中扮演过班主。
这是什么意思？
上一次轮回？
"道具室内的煤气灯突然剧烈闪烁，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齐临的表情在明暗交替中晦涩难辨。
"这破游戏比你想的复杂得多。
"最终他哑声道，用没受伤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锁麟囊》全本。
天亮前我们必须演完最后一场，否则——""别转移话题！
"程默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因戏楼内骤降的温度打了个寒颤，"那些玩家己经变成提线木偶了，而我连基本规则都不清楚。
如果你真把我当搭档，现在就告诉我真相。
"齐临沉默地与程默对视，眼中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惊。
突然，他拽过程默的手腕冲进道具室，反手甩上门。
门外立刻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无数纸人在同时拍打。
"蹲下！
"齐临将程默按倒在地，自己则扑在他身上。
下一秒，道具室的镜子全部爆裂，碎片如雨般落下。
一块锋利的镜片擦过程默脸颊，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竟像活物般向房间中央汇聚。
血液流过的地方，木质地板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是一个复杂的阵法图案，中央赫然刻着那枚铜钱的形状。
"见鬼..."齐临咒骂一声，"它在觉醒。
""什么在觉醒？
"程默挣扎着坐起来，却看到自己的血被阵法吸收，纹路越来越亮。
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他曾经见过这个场景。
齐临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听着，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记住那都是过去的重演。
游戏系统会篡改记忆，但铜钱不会说谎。
"他将脖子上的铜钱塞进程默手中，"拿好它，能保护你不被同化。
"程默刚想追问，整个房间突然旋转起来。
地板下陷，两人一同坠入无尽的黑暗。
下落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从身边掠过——齐临站在同一个戏台上，穿着班主的衣服；齐临在某个现代医院里，对着病床上的某人说话；齐临在一个满是监控屏幕的房间里，与阴影中的身影对峙...最后，程默重重摔在一片虚空中。
周围渐渐亮起，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崭新的戏楼里，台下坐着的不是纸人，而是真实的观众。
台上正在表演《锁麟囊》，扮演薛湘灵的赫然是年轻了十几岁的青衣镜灵——那时她还是活人，眼睛明亮有神。
"这是...过去？
"程默喃喃自语。
"是记忆。
"齐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默转身，看到一个陌生的齐临——穿着民国长衫，头发梳成旧式背头，脖子上己经挂着那枚铜钱。
"我的记忆。
"场景突然快进。
程默看到班主在后台大发雷霆，指责青衣花旦唱错了一个音；看到班主深夜偷偷在戏台下挖坑；看到那个雨夜，整个戏班被活埋时绝望的哭喊...然后画面跳转到现代，齐临以玩家身份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
他独自一人破解了诅咒，却在最后关头选择代替镜灵承受轮回之苦——这就是铜钱的来历，它是班主的"买命钱"，也是诅咒的载体。
"你己经...通关过多少次了？
"程默声音发抖。
齐临的身影在记忆碎片中时隐时现："七次。
每次死亡后都会保留记忆重新开始。
这枚铜钱是唯一能证明我不是疯子的物证。
"画面再次变换，程默震惊地看到自己出现在齐临的记忆中——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医院病房，对着昏迷的齐临说话。
"我们之前见过？
"程默转向齐临，后者却面色大变。
"不该让你看到这个..."齐临想阻止，记忆却继续播放。
病房里的程默俯身在齐临耳边说了什么，随后画面戛然而止。
虚空开始崩塌，他们被拉回现实中的破败戏楼。
阵法中央站着青衣镜灵，她的戏服己经变成血红色，长发无风自动。
"班主大人回来了。
"镜灵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这次带了个替死鬼？
"齐临将程默护在身后："这次轮回不一样。
系统出了问题，副本难度异常。
你知道为什么。
"镜灵突然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无数人的哭喊："因为管理员醒了！
他记得所有轮回，他在找那个钥匙！
"她血红的眼睛盯着程默，"而你，小朋友，身上有他的味道。
"程默手中的铜钱突然发烫，烫得他惊叫出声。
铜钱落地的瞬间，戏楼开始崩塌，纸人们化作灰烬，那几个***控的玩家则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
警告：副本核心数据泄露。
强制终止程序。
机械音冰冷地宣布。
世界再次扭曲。
在完全消失前，程默看到齐临弯腰捡起铜钱，嘴唇蠕动说了句什么。
通过口型，程默辨认出那是："第三次轮回时我就该告诉你真相。
"白光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