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午的修车铺像个巨型蒸笼,烤漆房排风扇的轰鸣与知了的嘶叫在热浪里绞成团。
他后腰抵着升降机立柱,从工装裤兜摸出屏幕碎裂的华为手机——这是上个月在报废车储物箱捡到的,机主信息早已被格式化。
九宫格输入法的光标在空白文档上跳动,像台等待校准的节气门传感器。
拇指悬在数字键上方颤抖,机油和汗液混合的污渍在屏幕上晕出彩虹纹路。
昨天在客户落下的《知音》杂志里学到一个词叫"创作冲动",此刻这团火正在他胃里灼烧,比喝了假茅台还要烧心。
"大柱!
死哪去了?
"老板老周踹翻一只空机油桶,金属撞击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王建军慌忙把手机塞回裤兜,沾着变速箱油的手指在文档里留下一串乱码。
当他从车底滑出来时,后背工作服上已经印满地面油污的拓片。
客户是个穿超短裙的年轻姑娘,正用镶水钻的指甲敲击引擎盖:"师傅,这车怎么老抖啊?
"王建军蹲下身查看半轴防尘套,目光却黏在姑娘扔在工具柜的Gucci手包上。
敞开的包里露出半本《挪威的森林》,书页间夹着张星巴克的收银条。
"可能是火花塞积碳。
"他故意把诊断说得含糊,趁机多蹭两分钟观察那本书。
姑娘转身接电话时,王建军闪电般抽走收银条,背面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咖啡馆客人的对话片段——这是他的秘密素材库。
晚八点收工时,暴雨突然砸下。
王建军蜷缩在修车铺阁楼,用柴油桶和木板搭成的"书桌"上摆着三样珍宝:缺页的《新华字典》、缠满绝缘胶布的手机充电器、还有从垃圾站捡来的LED台灯。
雨水顺着铁皮屋顶的裂缝流成珠帘,在他脚边的塑料桶里敲出密集的鼓点。
文档标题还空着,他想起中午姑娘车上的抖动。
手指在九宫格按下"4-3-5-5",拼出"颤抖"二字时,屋顶突然炸响惊雷。
蓝光照亮墙上贴满的便签纸:泛黄的报纸碎片印着"的得地"口诀,美团订单背面抄着小说网站热门标签,甚至还有张2015年的汽修工单写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