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柔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去花瓣,目光却未从书页上移开分毫。
"姑娘,您刚从春猎场回来夫人就让奴婢来问,您看了那些帖子没有?
"丫鬟碧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生怕惊扰了自家小姐的思绪。
"什么帖子?
"阮芷柔头也不抬,指尖沿书上的一行文字缓缓移动。
"就是那些公子们的名帖啊!
夫人特意挑选过的,说您都十九了,该相看人家了。
"碧竹将一叠精致的帖子放在书案空处,却不小心压住了阮芷柔正在查阅的地图一角。
阮芷柔这才抬起头来,明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生得极美,肤若凝脂,眉如远山,一双杏眼清澈见底,却总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疏离。
"拿走罢,我现在没心思看这些。
""可是夫人说...""碧竹,你瞧这里。
"阮芷柔突然指向书上一处,"郦道元记载的这条河道走向,与我上月在西山看到的古碑文记载有出入。
我在想是否该再去实地考察一番。
"碧竹叹了口气,知道自家小姐又钻进书里去了。
阮家大小姐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偏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整日里不是看书就是考察古迹,让阮夫人愁白了头发。
"对了,父亲回来了没?
"阮芷柔突然问道。
"刚回来呢,听说路上出了点小意外,不过老爷无碍。
"阮芷柔闻言立刻合上书册:"什么意外?
父亲可受伤了?
""听前院的小厮说,是太子的箭射偏了,惊了老爷的马。
幸好老爷骑术好,没什么大碍。
""太子?
"阮芷柔微微蹙眉,"就是那位因体弱被废的宁煜殿下?
""正是呢。
听说这位殿下如今整日里游手好闲,最爱饮酒作乐,名声不太好..."阮芷柔己经站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父亲。
"前院正厅里,阮大人正在喝茶压惊,见爱女进来,脸上露出笑容:"柔儿怎么来了?
""听说父亲受了惊吓,女儿来看看。
"阮芷柔仔细打量父亲,确认他确实无恙后才松了口气,"那位太子怎会射偏箭矢?
皇家猎场不是有严格规制吗?
"阮大人摇摇头:"殿下说是手滑了。
不过..."他压低声音,"这位太子向来深不可测,今日之举不知是否有意为之。
柔儿以后若在什么场合遇见他,务必保持距离。
"阮芷柔正想追问,门外仆人通报:"老爷,太子府上派人来送礼赔罪了。
"一个精致的锦盒被呈上,阮大人打开后脸色微变——里面是一支百年老参,正是他近日心气不足太医建议服用的补品。
"殿下怎会知道我需要这个?
"阮大人喃喃自语。
阮芷柔却注意到锦盒下层还有东西:"父亲,下面还有。
"掀开隔层,几册古籍安静地躺在其中。
阮芷柔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寻觅己久的孤本注释,激动得手指都微微发抖:"这是...这是难寻的批注本!
世间仅存三部其一!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完全沉浸在学术的喜悦中,甚至没听到父亲让仆人回什么礼。
首到阮大人轻咳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柔儿,殿下还附了封信,说感谢你今日在猎场外的指点。
""我?
"阮芷柔一脸茫然,"我何时..."忽然,她想起在寻父亲时,确实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在练习箭术,屡射不中靶心。
她路过时随口说了句"阁下若将弓再抬高三分,箭簇向左偏转半寸,或可改善",然后便匆匆去寻父亲了。
难道那人就是废太子宁煜?
当晚,阮芷柔在灯下仔细研读那珍贵的批注本,脑海中却不时浮现猎场外那个修长的身影。
她记得那人转头看她时,有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里面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姑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碧竹进来添茶。
阮芷柔指着书上一处:"我在想..."碧竹无奈地笑了:"姑娘,您眼里除了这些古书,还能不能有点别的?
"阮芷柔茫然抬头:"别的?
什么别的?
"碧竹摇摇头退出去了。
窗外,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枝头,将清冷的光辉洒在尚书府的屋檐上。
谁也不知道,这一天的偶然相遇,会在日后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