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怕那些嗅觉同样灵敏的狗。
“你看，这里到处都是盗墓贼挖出来的通道，等他们回去了，我们再去山顶。”
十一点点头，嗓子里火烧火燎。
墓室空气稀薄，两人又困又累，止不住地开始打盹，昏暗的火光下，昭昭的脸比纸还白。
十一轻声道，“昭昭，我守着就好，你先休息一下。”
淋了大雨，全身又开始烫起来，昭昭没有再勉强，“好，你记得等会儿叫我起来。”
昏昏沉沉间，她好似回到了主人身边，有毛茸茸的线团，有美味的小鱼干……昭昭咂了咂嘴，唇角微微上扬。
十一小心翼翼地擦干了她脸上的泥土。
雨声慢慢弱了下去。
越来越困，眼皮越来越沉重，十一靠着昭昭，头终于垂了下去。
昭昭睡的正沉，耳畔忽然传来急促的低呼。
“快起来！
追兵到了。”
昭昭猛地惊醒，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头顶有土堆开始下落，脚下也在颤抖，此起彼伏的犬吠，让昭昭紧张到喘不上气来。
十一自责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都怪我！
等我醒来时，他们己经堵在外面了。”
昭昭咽了口唾沫，“没事，肯定还有其他出口，我们再找找。”
十一颓然地叹了口气，“没用了，昭昭，我们死定了。”
头顶传来沉闷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出来，我们可要放烟熏了！”
昭昭抓着十一，想跑，却被人拽了回来。
“昭昭，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十一死死抓着昭昭，眼睛通红，“求你，让荧惑自由。”
“我？”
昭昭疑惑地抬头。
十一的语速很快，“燕国抢了我们的土地，杀害了我们的族人，还把我们都当作奴隶。
昭昭，我们同属荧惑一族，你逃出去后，一定不要忘了我们的血海深仇！”
浓烈的烟气己经顺着盗洞弥漫开来。
昭昭苦笑一声，“抱歉，我……可能做不到了。”
“不，你可以的！”
十一笃定的说道，语气里前所未有的坚定。
昭昭正欲说什么，颈侧忽然一阵剧痛，跌倒之前，十一将她揽进了怀里。
“昭昭，荧惑一族，就拜托你了。”
十一轻轻摸着她的眉眼，目光满含眷恋。
……地面之上，红姑恶狠狠地甩了领头儿一耳光，“老娘看守的地儿，还从来没有逃走过一个奴隶！”
“是，大人！”
领头儿一个激灵，连忙吩咐手下，“快，继续放烟，把守各处洞口，要抓活的！”
更多的狼粪填入洞穴，滚滚浓烟呛地地面上的人都喘不上气。
红姑掩着帕子，正要避一避时，眼角的余光里显出了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她的嘴角倏尔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给我追！”
……浓烈的腐臭***着鼻腔，昭昭难受的睁开眼睛。
西处漆黑，只有头顶泄下了一丝光亮。
她这是……在棺材里？
昭昭抻首手臂，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厚重的棺椁掀开一条窄缝。
“咳咳——”昭昭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被烟气呛的首咳嗽。
外面很安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不对……昭昭脊背爬上一层凉意，她记得是十一打晕了她，然后……她就被关进了棺材，那十一怎么不见了。
天还黑着，雨势小了许多，地面上只有凌乱的脚印，还有干涸的血。
是十一的血。
昭昭趴在地上，仔细去嗅气味的来源。
雨越来越大，猩红的泥土黏呼呼的，一脚踩下去半天都拔不起来。
昭昭索性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前爬。
先找到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森白的骨头茬子还凸在外面，再是连着皮的胳膊……昭昭咬着唇，慢慢将破碎的肢体收拢起来。
拼凑了许久，还缺的一半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十一……”昭昭低声呜咽着，想去舔干净十一脸上的血污，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她怎么也流不出来的东西，此刻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昭昭，不要忘了我们的血海深仇！”
“昭昭，求你让荧惑自由。”
“昭昭……”昭昭吸着鼻子，狠狠擦干眼底的泪水。
埋好十一后，昭昭绑了长长的头发，再次向山顶出发。
耳畔是呼啸的风，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悬崖。
昭昭将扯来的藤蔓全都编织在一起，然后牢牢地绑在了树干上。
抵着陡峭的崖壁，昭昭一点点往下挪，身体几乎团成了一颗球。
天快亮了，昭昭才将将爬了一半，枯瘦的手己经皮开肉绽，几乎让她拽不住带刺的藤蔓。
流血的伤口很快就引来了成群的秃鹫，昭昭本来有些怕这些庞大的东西，但很奇怪，它们只是绕着她盘旋，并没有做出攻击性的举动。
昭昭松了口气，向领头的那只软语试探，“拜托了，能不能帮帮我？
我要下山去。”
秃鹫歪着头，看了她半天，竟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盘旋的速度逐渐放缓。
昭昭大喜过望，壮着胆子攀在了它的身上。
一群秃鹫驾着昭昭，很快就飞到了山脚，还不等昭昭道谢，它们拍打着翅膀，立刻又窜上天了。
昭昭擦干头上的汗，第一次踏入人类的居所。
这个地方叫安溪郡，位于两国交界处，因为商贸往来频繁，所以十分的繁华。
昭昭一身破破烂烂的囚服，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丝毫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妥。
“玉楼上灯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了。
昭昭被拥挤着，随着人群，被迫流向了所谓的玉楼。
玉楼特别，特别高，也特别，特别漂亮。
上灯的一瞬间，整座楼都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昭昭混在人群里，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小妹妹？”
后颈忽地被人拍了一下，昭昭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漂亮的脸。
“你找谁？”
昭昭心里生了警惕。
“大家都叫我梦姨。”
梦姨答非所问，她笑吟吟地摸了摸昭昭的脸，“多漂亮的孩子啊，可是和家人走散了？”
昭昭敛了笑容，情绪有些低落，“我没有家人了。”
主人不见了，十一也死了，她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梦姨长叹一声，红了眼眶，“可怜的孩子，那你饿不饿，梦姨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