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工作证，一颗党徽，似乎远胜他的枪。
杨休遵照指示在他们对面坐下，昨晚那男人先是打开记录仪，紧接着打开那本有模有样的扫黑除恶红色笔记本，拧开党校发的钢笔，等着他的领导先行发言。
“再想想吧，杨休，叔平生前到底有没有收钱？”
杨休在禁止吸烟的牌子底下摸出那包扁扁的烟，昨晚那男人双眼瞬间来了神，“抽这么好的烟啊？”
他说，杨休冷笑了一下，挤出最后一根，打火机偏偏不争气，只有火花，那男人假装大度，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打火机拍在桌上。
“好，我换个问题，你，对于他涉黑这个点，是否知情？”
“我只记得你妈妈***的颜色，是黑色蕾丝边。”
那男人迅速伸手关掉记录仪，等领导定夺，领导皱眉头，放松，也摸出一包烟抽了起来。
“家里还好吗？”
“好个屁，分居了。”
“哟，咋了呢？”
“我是你爹吗，昨晚去了哪要不要告诉你？”
空气中飘散的烟雾慢慢上升，杨休偷偷观察那男人的神色，领导咳嗽两声，往一次性杯子里吐了口痰，示意讯问继续。
记录仪亮着红点。
袭击他的男人期待他吐出什么会淹没自己的话。
“虽然我们的同志没有找到这个，叔平的现金，但是不代表他没有，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替他保管什么东西？”
“你问一百遍也不会改变我的答案，我不知道。”
“好，不知道好，那么，你知道他每个月23号，都会去一间KTV，在里面呆半个小时然后出来吗？”
杨休的脸色有了变化，昨晚的伤此刻忽然发作，那男人见机说：“杨休！
我警告你，好好配合组织审查，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错放一个坏人！”
“哎，不可以这样，杨警官只是配合我们调查。”
好警察，坏警察。
可惜演技拙劣，甚至都够不着一座金酸梅奖。
“是吗？”
杨休说，“他每个月23号，是晚上吗？”
“是晚上。”
“呆半小时？”
“是半小时。”
“那就奇怪了。”
“哪奇怪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没有你经验丰富，可否说来听听？”
“好啊，我就是觉得，去哪里***都可以，为什么非要去她上班的地方呢？”
杨休笑了笑，把烟头丢进还剩半杯茶的纸杯里，那男人骂他死鸭子嘴硬，杨休扭了扭身子，把脚搭在会议桌上表示回应，领导发出一声长叹后站起来。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多问了，希望你万一将来在家里找到什么东西，可以和我们说一声，不想告诉我们也许，跟你们局里纪委说就行，好，下次聊吧，杨警官。”
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杨休正拼命回忆任何有关叔平在每个月23号去KTV半小时的细节。
毫无收获，他完全不记得叔平提起过，甚至是哪一家KTV都没有印象。
但这行为他很熟悉。
KTV里搞下三路生意，就要给当地有关部门交月费。
他想不到叔平真的干了。
昨晚老a的话重又浮现，他回到工位查询逮捕记录，间接印证了老a的话。
那么传言中的，市长受贿案例的关键证人，于看守所割喉***…杨休第一次觉得，他的大学室友是如此陌生。
他夺门而出，跳上一辆插着钥匙的警车往城市的富人区开去。
到了别墅区，保安没敢拦他，他大概还记得老a家的路，车斜斜地停在门口，铁门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打开，他拿出手铐，敲碎玻璃，从窗户闯了进去。
这个点他想必刚躺下没多久，杨休冲着卧室的方向大步流星，他抬起脚踹开高级木门，里面的两人瞬间被惊醒，先是一个女人的尖叫，这女人不算年轻也不算老。
女人指着他的鼻子想骂，杨休从地上捡起几件衣服丢过去，亮了亮警官证，女人于是低下头去，灰溜溜地跑了。
老a还没完全醒酒，眯着眼睛不知所措，杨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床上拖下来，他终于开始唾骂。
“我不想动手，懂吗，所以现在，”“杨休我***你妈，有什么话不能,”杨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老a彻底醒了，眼神里恢复了老鼠看见猫时的恐惧，尤其是他的余光瞥见杨休腰间漆黑的手枪。
“哎呦，哥，不能好好说吗，我站起来行吗？”
杨休点点头：“我问，你就回答，首接清楚地回答，明白？”
“是！”
老a敬了个歪歪的礼。
“叔平前后收了你多少钱？”
“这…“杨休抬起手。
“没多少，第一次找他办事…”“首接回答我。”
“第一次大概给了五万，第二次就是上一次，我给了他八万，都是现金，旧钞票。”
“第二，他每个月23号都会去一间KTV呆上西十分钟，你知道多少？”
“这个，我是听说过，那间是个正经KTV，叫黄金假日，酒贵。”
“谁告诉你的？”
“具体真不记得了，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了，黄金假日老板是谁？”
“山公子呗，他妈老法官了，不让他搞小姐，现在就是一些穷鬼去那里喝喝酒唱唱歌。”
“他去那里干嘛？”
杨休马上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于是他摆摆手，想要缓冲一下刚才接收到的信息，老a示意能不能先穿衣服，杨休点点头，原地走了几步。
“我说，杨队，如果要我选一个正首的警察来保护我，我第一个选你，第二个选叔平，其实第二次他一开始拒绝我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什么地方缺钱了，就又答应捞我外甥了，而且，据我所知，传说中的市长受贿案的证人，跟叔平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真别让我说出来。”
老a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在谈论一件会引火烧身的大事，杨休判断他没在说谎。
“杨队，这些都是我昨晚新鲜听来的，我昨晚听到啊，就有一个好奇的东西，你说那个小学老师，到底是啥来头？”
“哪个小学老师？”
“就那个啊，实名举报叔平收我钱的那个小学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