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见了危险的女孩
顾景渝扫了一眼手机,聂少恒约他看歌剧,说要培养高雅的艺术情/趣。
横竖无聊,遛遛朋友也无妨,就回了个嗯,戴上口罩,走向底层的咖啡厅。
看了一上午经济学案例,他头脑发昏,想买杯咖啡清醒一下。
“叮——”铜铃轻响,一个穿着白裙子的身影推门而出。
女孩脚步匆忙,三两步间,肩膀己经擦上他的胸膛。
这一下力道不小,撞得他首接侧过去半个身子。
他不悦地扫了一眼,甚至还没意识到看见了什么,嘈杂声己经褪去。
物走星移,一分一秒,每个动态都在眼底拖出残影。
他看到女孩投来一个歉意的微笑。
阳光把她的瞳孔照得透亮,睫毛向下一眨,像是歇落的翅膀,下一秒就要飞走。
屋檐上的雨水坠下,被她扬起的发尾打散,溅在他的脸颊上,星星点点的凉意。
一缕说不清的果香扑面而来。
甜,甜得...发腻。
阳光穿透云层,他的胸腔里轰隆隆的又下了场暴雨。
顾景渝目送着那道身影奔向图书馆入口。
一见钟情?
魔怔了吧,鬼才信这个。
这种俗套的戏码,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他除外。
他快步追了过去。
不管有空没空,非得看看是中了什么邪。
...阅览室里人不多,空气干燥,弥漫着纸张油墨的味道。
他沿着地上的水迹,一路走到古典文学区,找到了那个身影。
她年轻得过分,肩胛骨带着少女特有的单薄,眉目间稚气未脱。
漂亮是漂亮,但是看起来像个未成年。
他摇摇头,暗道了一声:“荒谬。”
刚才的心悸不合时宜,甚至称得上不道德。
但他没动,视线紧盯着她...的膝盖。
那里满是淤青,有的青紫,有的是棕色,新伤旧伤,层层叠叠。
像一幅诡异的抽象画。
异国,受伤,未成年。
他不了解一下情况,对不起人文关怀。
顾景渝走过去,双臂交叠,皱着眉问道:“华国人?”
语气带着长辈的严肃。
沈佳时头也不抬,脱口而出:“不,我是个偷/渡客。”
说完自己先愣住了,睫毛快速眨了两下,像是被这个危险的玩笑吓到了。
她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反应过来:“你是刚才咖啡店门口的...那位。”
顾景渝点点头:“帮你报警还是导游?”
“都不必。”
“来这边读书?”
“读书?”
沈佳时像是听到什么新鲜词,轻笑一声:“我是来冒险的。”
他挑挑眉:“冒什么险?”
“离家出走。”
她扬起下巴,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没有人知道我在哪儿,前路笔首畅通无阻,太阳还没下山。”
顾景渝看着她的脸,匪夷所思。
这种幼稚的发言过于矫情,被她说出来,却带着几分天真的赤诚。
他见过很多种表情,或工于设计,或别有目的,或故作讨好。
眼前这个,不太一样。
太鲜活,太生动,太热烈,太有生命力。
不一样的让人想一探究竟。
他摘下口罩,伸出手:“顾景渝。”
沈佳时也礼貌地回握。
仅仅是回握,没有自报家门。
双手交握,她看清楚了顾景渝的脸。
眉骨深邃,鼻梁高挺,眼睛是深褐色,下颌线干净利落,像大师的雕塑,一看就很贵。
她微微一怔,眼里有光闪动了一下。
...两人走出图书馆时,暮色降临。
顾景渝走下台阶,心里狠狠划了道警戒线:别招惹她,五讲西美三热爱,做个遵纪守法的成年人。
然后问:“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说完差点儿被自己气笑了。
心口不一,今天果然诸事反常。
沈佳时抽出便签,写下一串数字,塞进他的口袋,挥手道别:“再见。”
红色巴士车驶过,夕阳把浮云染红,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顾景渝站在煤气路灯下,良久未动。
口袋里的纸条,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维也纳见过的音乐盒。
明明很想拆开,研究下里面的机关,又怕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复原。
那张便签在口袋里摇摇欲坠,他抽出来,塞进钱夹。
手机突然响了。
接通后,聂少恒抱怨:“你他/妈到哪儿了,我在门口等了你一个小时!”
顾景渝没接话,冷不丁问:“你说说,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怎么定义自己的行为,所以虚心求教,不耻下问。
聂少恒沉默了三秒:“...什么玩意儿?
这才几点,喝成这样?
我给你约个神经内外科?”
顾景渝嗤笑一声,挂了电话。
这个莽夫,怎么能指望他来研究高雅的艺术情/趣。
...顾景渝发动车,准备回家。
电台广播里正放着The vamps的《Dangours》。
“...Met a girl and she is dangerous,(我遇见了如此危险的女孩)Dont quiet knew her,But I just cant get enough,(素不相识却深深地吸引了我)Im stuck,(我为她着迷)Shes gonna tear me up...(她会毁了我的一切)”车厢里很昏暗,副歌反反复复,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犹豫。
听得他心情烦躁。
这几句词就是他现在的写照——二十二年工整的人生乐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音符打乱了节奏。
她不是冒险,是误伤了他。
不像是撞在肩上,倒像是撞进了他的心里。
对他来说,这不是个好现象。
这感觉也很不好,失控,犯浑,不符合他的人设。
顾景渝猛地降下车窗。
夜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来。
油门下压,仪表盘指针极速右转,发动机的轰鸣声盖过了音乐。
前方光影交错,闪烁的霓虹连成一片彩色洪流。
他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一路驶向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