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陌日记：今天我家又炸了吗？_第2章蓝狐狸、间谍疑云与冰封的八中梦

世界开始长出耳朵和尾巴的消息，一开始并没有对我那乏善可陈的初中生活产生立竿见影的影响。毕竟，对于一个正值青春期（虽然我的青春期好像长了点，而且充满了代码味儿）、被关在寄宿学校里的少年来说，全球性的“毛茸茸化”恐慌，远不如明天早上的数学测验，或者上铺那个睡觉打呼噜和翻身的声音像拖拉机一样的室友来得实在。我的初中，怎么说呢……大概就是那种标准的、不好不坏的、让人毕业后想不起几个同学名字的普通大龙国（The Great Dragon Nation - 指代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立学校——唯一不普通的大概是我自己。首先，我是个“插班生”，中途因为父母工作（鬼知道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能让他们连儿子都不要了）调动（或者说，是又一次把我这个“包裹”转手）而被塞进来的。其次，我和周围那群荷尔蒙过剩、热衷于讨论球赛和哪个班女生更好看（更猎奇）的同龄人格格不入——我的乐趣在于周末回家和表哥云风联机打游戏、研究代码，或者……偷偷画我的“设子”（Furry Character Setting）。那是一只蓝色的狐狸：不是普通的蓝色，是那种带着点灰调的、像暴风雨前天空或者深海冰川一样的蓝，他有一双银蓝色的眼睛，性格……大概是我理想中自己的样子：冷静、聪明、有点小腹黑，能在网络世界里来去自如。我没他起名字，就叫他“洛陌”（Lomo），寓意……呃，大概是希望自己能更“cool”（酷）一点吧。然而，这份小小的、属于我自己的精神寄托，在我的那群“亲（S）爱（B）”的同学们和室友们看来，就成了新的槽点。“洛陌，你又在画那只傻狗了？”一个脑袋圆得像篮球的室友凑过来看我的速写本，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笑。“说了多少次了，是狐狸！蓝色的狐狸！”我试图争辩，但声音在他们哄堂大笑中显得苍白无力。“狐狸不都是红色或者白色的吗？蓝色的？肯定是变异的笨狗！”另一个家伙附和道，顺手抢过我的本子，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狗头。那一刻，我真想用手里的中性笔戳穿他那愚蠢如死猪脑的脑袋。但我没有，我只是默默地抢回本子，擦掉那个丑陋的狗头，然后把自己缩回角落里，继续画我的“蓝狗”。除了我的“艺术品味”备受质疑，我的语言习惯也成了他们的攻击对象。在表哥云风的长期“熏陶”下，我的日常中文里总是会不自觉地夹杂一些英文单词和短语：这在我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表哥说，程序员不懂英语，等于厨子不会颠勺），但在他们听来，就成了“装逼”、“崇洋***”的铁证。“哟，洛陌又开始说鸟语了！”“He thinks hes so s***rt, speaking English all the time!（他总说英语，以为自己很聪明！）”——这是某个自以为英语很好的家伙，用蹩脚的发音模仿我。“我看他根本就是美丽国（The Beautiful Country - 指代美国）派来的间谍！想窃取我们学校食堂的祖传馒头配方！”——这个脑洞大开的猜测，竟然还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同。间谍？我？开什么国际玩笑？！一个连零花钱都要靠表哥接济、周末只能吃泡面、热爱这片土地的、根正苗红的大龙国合法公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idiculous）！面对这些无聊的挑衅和愚蠢的误解，我通常选择沉默，或者……用更流利的英语回敬他们，看着他们听不懂又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会升起一丝小小的、病态的***。也许是因为这种格格不入和无处排解的郁闷，我的情绪一首有点低落。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悲伤，就是一种……持续的、淡淡的灰色，像南宁常有的回南天，潮湿，粘稠，让人提不起劲。老师说我有点“内向”，需要“多参加集体活动”；表哥则简单粗暴地诊断为：“代码敲少了，缺乏多巴胺。Come on, lets debug this *** together!（来吧，我们一起调试这坨狗屎！）”还好，我的学习成绩还算过得去，中等偏上。除了偶尔会让我陷入沉思的物理和让我抓狂的政治，其他科目都还行。尤其是英语，大概是唯一能让我找回点自信的领域了，常年霸占着A+（或者A）的宝座，让那些嘲笑我“说鸟语”的家伙闭上了嘴（虽然他们可能转头又去说我是“假洋鬼子”）。就这样，在同学的嘲笑、室友的呼噜、偶尔的自我怀疑和对未来的迷茫中，我的初中三年磕磕绊绊地结束了。出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意料，我在中考（The High School Entrance Examination）中发挥得还不错，竟然真的考上了南宁八中（Nanning No. 8 High School）——那可是市里的示范性高中！离表哥家也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连云风都难得地放下键盘，拍着我的肩膀。“Good job, bro! （干得好，兄弟！）高中好好学！争取考个好大学！以后哥带你飞！”那一刻，我感觉笼罩在我心头的那片灰色，似乎真的被阳光驱散了一些。我开始憧憬着高中生活，想象着也许能遇到一些能理解我的“同好”，想象着也许能摆脱那些愚蠢的误解，想象着……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未来。然而，命运，或者说我那对不靠谱的父母，显然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就在那个充满希望的暑假，在我还没来得及去八中报道、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初中课本卖掉换点零花钱的时候，我的父母，如同幽灵般，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他们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寒暄，甚至没有问我考得怎么样，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我，因为“全球环境急剧恶化，潜在风险不可预测”，他们为我安排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长期休眠计划”。然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冰冷的、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看起来像医院又不像医院的地方。再然后……我就躺进了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像科幻电影里道具一样的金属舱里。最后的记忆，是舱门缓缓关闭时，我父母那复杂的、我读不懂的眼神，以及……表哥云风焦急地拍打着观察窗、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的模糊身影。意识，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之中。南宁八中，那个我曾经触手可及的梦想，就这样，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夏天。等我再次醒来，己经是……十几年后了。醒来的过程很奇妙：没有科幻片里的失忆或者肌肉萎缩，反而感觉……脑子里被强行塞进了很多东西？我躺在那个依旧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休眠舱里，懵懂地眨着眼睛，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各种函数、定理、历史事件、文学作品……赫然是高中三年的全部知识！甚至……还有一些我从未接触过的、关于基因工程和信息技术的零星片段？这大概就是“方舟低温休眠舱”（Ark Cryo-pod）的“副作用”？或者说……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另一种形式的“遗产”？在冰封中学习，听起来挺酷，但代价是……错过了整个青春期和……一个时代。当我终于走出休眠舱，踏入这个“新世界”时，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世界，真的“毛茸茸”化了。街道上行走的，不再是记忆中纯粹的人类，而是形形***的“兽人”——长着猫耳的白领，甩着狐狸尾巴的学生，有着狼爪的警察……当年新闻里那些零星的、被视为“异象”的兽化特征，如今己成为了常态。纯粹的人类……似乎真的消失了？伦理？法律？社会秩序？十几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像大龙国这样拥有强大调整能力的政权来说，足够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进化”（或者说灾难？），并建立起一套新的、适用于“兽人化”社会的新规则了。当然，这些规则对我这个刚刚“解冻”的、来自“旧时代”的“古董”来说，毫无意义。我，洛陌，一个生理年龄十几岁、心理年龄（加上沉睡时间）接近三十、脑子里装着高中知识、却对这个新世界一无所知的……异类。幸运的是，当年负责看管“方舟”项目（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个秘密的基因样本保存计划）的工作人员，在确认了我的身份和“健康状况”（以及我那该死的、独一无二的纯人类基因序列）后，并没有把我当成怪物抓起来切片研究（大概是因为我父母当年留下了极其严密的指令和……足够多的“研究经费”？）总之，经过一番复杂的身份认证和信息登记（我谎报了年龄，毕竟一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人说自己快三十了也太奇怪了），我被允许……重新融入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社会。第一步，就是解决学历问题。脑子里被塞满了高中知识，总不能浪费吧？于是，我，一个错过了南宁八中的“老”高中生，报名参加了“补高考”（Make-up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凭借着那点被动灌输的知识和还算不错的英语底子（感谢云风当年的英语轰炸），我竟然……真的考上了广西大学（Guangxi University）！一所还不错的211重点大学！就这样，我，洛陌，一个来自“过去”的人类遗孤，即将以一个“普通”大学生的身份，开始探索这个全新的、“毛茸茸”的……未来？我以为，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却没想到，这只是另一场更大、更离谱的……冒险（或者说灾难）的……前奏。（第二章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