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晓,在蛇城这座钢铁般的城市下,还有一座新城正悄然存续。
这里遍布错乱如迷宫的管道,外来者一旦踏入,便再难寻到归途。
唯有老鼠,也只有老鼠,能在这片幽暗里来去自如,将此地打磨成独属自己的巢穴。
世间都以为鼠城己彻底消亡,却不知那些被遗忘的生命,正借着地下的阴影,沉默地延续着呼吸。
这是老鼠们的秘密,一座藏在废墟深处的、只属于幸存者的城。
从城市下水道钻入,脚下的管道便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织成一座不见天日的迷宫。
这里栖居着一群人,他们像老鼠般在阴影里穿梭,他们是鼠城仅存的原住民,来到这片地下废墟讨生活。
光亮在这里是最奢侈的存在,每个人手中那盏油灯的火苗微弱如星,堪堪照亮身前尺许路,更多的黑暗则在西周无声地翻涌。
而在这片幽暗迷宫的某一个角落……“齐老头~”穿旗袍的女人半倚在张老旧木桌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撑着桌面,另一只纤纤玉手把玩着那张覆满蛇纹的面具,指腹轻轻摩挲过冰凉的纹路。
她眼波流转,语气里是那么的妩媚,却藏着针尖似的利,慢慢说道。
“何必守着你那破东西?
不如交给我划算。
你如今不过是个的废人,守那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柳丫头,不是老头我不肯给你。”
白发凌乱如枯草、长须垂落胸前的老头,佝偻着背,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一字一句都透着沉重。
“这东西,本就不该出现。
世间万物,因果循环从不会错,若只贪那‘果’,却受不住背后的‘因’,便是大祸。
鼠城当年的惨状,我是再不想看第二回了。”
“什么因?
什么果?”
女人猛地站首了身子,旗袍下摆扫过桌沿带起一阵风,她几步冲到老头面前,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先前的妩媚荡然无存。
“你们鼠城早就该亡了,死绝了才对!
是谁在最后关头伸手,把你和这群苟活的小老鼠从鬼门关里拖出来?
是我柳眉!”
她俯身逼近,厉色如刀。
“我救了你们,这就是‘因’!
我拿到这东西,便是天经地义的‘果’!
你难道非要抱着它,一起烂进棺材里才甘心吗!”
老头突然沉默了,浑浊的眼睛望着地面,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长叹。
“也许吧……”他缓缓点头,“我答应了。
但这东西不能给你,你去帮我找个传人吧,我把这个东西传下去,你不适合。”
话音落,老人像被扎破的皮囊,骤然泄去了最后一丝气力,本就佝偻的背弯得更厉害,白发在昏暗里簌簌颤动,连带着满脸沟壑都深了几分,愈发显得苍老。
空气刚沉寂片刻,头顶忽然传来“滴滴”轻响,像是水珠砸在铁皮上。
老头侧耳听了听,喃喃道。
“外面好像下雨了。”
他抬手指了指暗处,“角落里有把伞,走时记得带上。”
“好,我给你找个传人。”
柳眉的声音己恢复平静,她将蛇纹面具覆在脸上,遮住了所有情绪,抓起角落的雨伞,转身便没入暗处,身影很快消失在这片幽寂里。
从出口踏上街道,柳眉缓步而行,雨丝正细密地斜织着。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笑声,尖锐得像玻璃划过铁器,格外刺耳。
她循声望去,只见雨幕中站着个浑身脏污的小孩儿,孤零零的,像株被遗忘在路边的野草。
那身影不知怎的,竟轻轻勾动了她心底某处尘封的记忆。
柳眉顿了顿,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小鬼,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