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是被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弄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以为自己还在那栋废弃医院里，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公寓。
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那个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女鬼，那个叫桃瑶的，毒舌的女鬼，现在就在他的客厅里。
林业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客厅门口，他果然看到了桃瑶。
她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身惹眼的旗袍，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也束成了一个低马尾，少了几分鬼魅，多了几分清冷。
她正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仔细研究着他昨天从警局带回来的证物照片，那是失踪女孩随身携带的一个旧怀表。
“醒了？”
桃瑶头也没抬，语气平淡，“黑眼圈快掉地上了，昨晚没睡好？
还是被我吓得睡不着？”
“都不是。”
林业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只是在想案子。”
他在桃瑶对面坐下，看着她手里的照片：“有发现？”
“算不上发现。”
桃瑶放下放大镜，推过来一张照片，“你看这里，怀表背面刻的花纹，不是普通的装饰。”
林业凑近看去，怀表背面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在藤蔓缠绕的中心，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符号，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鸟。
“这是……某个家族的徽记？”
他皱起眉，“我查过女孩的背景，她是孤儿，父母早逝，没听说有什么显赫的家族关系。”
“孤儿不代表没有来历。”
桃瑶端起桌上的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这个徽记属于‘沈家’，十几年前在本地很有名，做古董生意的。
后来家道中落，老宅也被查封了，据说……和一桩命案有关。”
“沈家？”
林业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却没有印象，“什么命案？”
“忘了。”
桃瑶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年头太久，记不清了。
反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然也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林业看着她，总觉得她不是记不清，而是不想说。
他没有追问，只是把照片收好：“我今天去查沈家的资料，再去女孩的孤儿院问问情况。”
“顺便去趟沈家老宅吧。”
桃瑶突然说，“说不定能找到点有趣的东西。”
“沈家老宅在哪里？”
“城西郊外，荒了快十年了。”
桃瑶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那地方阴气重，适合我去。”
林业看着她的背影，晨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竟有种莫名的孤寂感。
他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
桃瑶转过身，挑眉看着他：“不行？
还是说，你觉得鬼就该整天飘来飘去，无所事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好奇？”
桃瑶走近几步，身上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林大侦探，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哦不对，我己经是死人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沈家，和当年烧死我的那场医院火灾，有点关系。”
林业愣住了：“有关系？”
“只是猜测。”
桃瑶别过脸，语气恢复了淡漠，“具体的，去了老宅或许能想起点什么。
毕竟，我这记性，时好时坏。”
林业没有再问，他看得出来，这个话题触到了桃瑶的痛处。
吃过简单的早餐，林业准备出门，桃瑶像个幽灵一样跟在他身后。
“你不用一首跟着我吧？”
林业无奈地说，“白天人多，你这样……放心，普通人看不到我。”
桃瑶飘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走着，脚步轻盈得像一阵风，“除非我想让他们看到。
倒是你，走路能不能快点？
磨磨蹭蹭的，像个老太太。”
林业：“……” 他算是明白了，指望这个女鬼嘴下留情，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两人一路无话。
林业去了警局，调取了沈家的档案和当年的命案资料。
桃瑶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似在发呆，实则眼神时不时扫过档案上的文字，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档案显示，沈家当年的家主沈宏远，在十年前死于一场意外，从老宅的阁楼摔了下来，脖子摔断了。
警方最终以意外事故结案，但坊间一首有传闻，说他是被人害死的，和他收藏的一件稀世古董有关。
那件古董，据说在他死后就失踪了。
“意外？”
林业看着档案上的现场照片，阁楼的窗户是打开的，地上有一滩血迹，“看起来确实像意外，但……但他不是摔死的。”
桃瑶突然开口，语气肯定，“他是被勒死的，脖子上的勒痕被摔断的骨头掩盖了。
凶手很狡猾，懂得利用现场制造假象。”
林业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类似的死法。”
桃瑶的眼神有些飘忽，“以前在医院，有个被家暴的女人，就是这样被伪装成意外摔死的。
勒痕很细，像被钢琴线勒过。”
林业立刻翻到尸检报告，仔细查看。
报告上确实提到了颈部有轻微的软组织挫伤，但被归结为摔倒时的碰撞造成的。
如果桃瑶说的是真的，那这就是一桩被掩盖的谋杀案！
“这个沈宏远，和三年前的失踪案、还有这次的绑架案，有什么关系？”
林业喃喃自语。
“去找那个孤儿院的院长问问就知道了。”
桃瑶站起身，“那个女孩的母亲，以前是沈家的佣人。”
林业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猜的。”
桃瑶轻描淡写地说，“怀表上的徽记，加上她的年龄，差不多能对上。
快走吧，再磨蹭午饭都赶不上了。”
林业没再追问，他知道桃瑶不想说的事，问再多也没用。
他拿着档案，匆匆赶往位于城郊的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