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津门城郊的桑家染坊飘着诡异的血雾。桑九娘跪在染缸前,看着母亲咳出的血染红靛青染料,当铺伙计的催促声像催命符:"桑家姑娘,您娘的诊金续不上,可就只能拉去乱葬岗咯!"
她攥紧褪色的蓝布衫,腕间的守宫砂若隐若现。石女的传闻像染缸里的染料,浸得整个津门皆知——前两任未婚夫,一个暴毙在洞房花烛夜,一个投了海河,连尸首都寻不见。可此刻,救母心切的她,盯着当铺柜台上的百大洋银票,咬碎了后槽牙。
"九娘,这穆家的活儿接不得!"染坊账房老陈抖着算盘,"穆家三十四位试婚妻,没一个活过满月的!"桑九娘摸出藏在缠腰布里的青铜罗盘,这是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盘底刻着"以血为契,破局而生"。罗盘突然自转,指向城西的穆府,指针上渗出的琥珀色汁液,与母亲咳出的血一模一样。
子时,桑九娘被蒙上红盖头,塞进雕花大轿。轿夫的草鞋沾着坟场的泥土,每走一步,就有纸钱飘落。她掀开盖头一角,看见月光下的穆府大门挂着白灯笼,门匾上的"穆"字泛着幽光,像浸在血里的纸扎。
"吱呀——"门开时,纸钱雨突然变成红绸带,缠住她的脚踝。引路丫鬟的脸惨白如纸,"新娘见不得光,得走侧门的黄泉道。"桑九娘摸到轿帘上的守宫砂印记,突然想起外婆说的"石女是天选破局人,黄泉道走九次,阴阳自会开"。
穿过九曲回廊,洞房里的红烛竟有九根,每根都刻着前任试婚妻的生辰八字。她掀开喜帕,看见床上躺着个无脸男人,青黑色的绸缎婚服下,露出半截缠着锁链的脚踝。"你是第三十四任?"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先过了子时三刻再说。"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女人惨叫。桑九娘的罗盘飞起,在墙上投射出前任新娘的幻影:"救我...穆家地下有血棺..."话未说完,幻影被血雾吞噬。无脸男人突然伸手掐住她咽喉,"你也想逃?"桑九娘挣扎间,守宫砂突然自燃,罗盘射出十二道光束,照亮男人背后的血契文书——上面用朱砂写着历任新娘的名字,最后一行空白处,映出她的生辰八字。
"原来你是来填血契的。"男人的脸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青铜面具,"桑九娘,你娘的病,只有穆家的血灵芝能治。"桑九娘盯着他脚踝的锁链,突然想起染坊地窖里的血手印,与穆府墙砖上的一模一样。她咬破指尖,将血按在罗盘上,血契文书突然起火,十二具新娘幻影从火中飞出,围绕着无脸男人转圈。
"破局吧,石女。"青铜面具下传来叹息。桑九娘的守宫砂化作星芒,穿透穆府的地下密室。她顺着锁链往下,看见九口血棺并排而列,每口棺上都刻着"试婚妻"三个字。最中间的棺材突然颤动,棺盖下伸出一只缠满红绸的手,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罗盘——与她的严丝合缝。
当两块罗盘合并时,血棺里涌出十二道阴魂,她们的脸渐渐清晰——正是津门失踪的新娘们。"我们是穆家的血契新娘,被锁在阴阳缝里。"为首的女子脖颈缠着锁链,"桑九娘,你娘是第一任试婚妻,当年她逃了,穆家便用染坊所有人的命逼她回来..."
话音未落,地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当铺伙计提着灯笼进来,看见桑九娘,狞笑起来:"石女果然好用,这第三十四次血契,终于能让穆家少爷还阳了!"他的灯笼突然熄灭,守宫砂的星芒照亮他背后的青铜纹身——与穆府墙砖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桑九娘将合并的罗盘插入血棺中央,十二道阴魂化作星链,与她的守宫砂共鸣。当铺伙计的身体开始沙化,露出底下的穆家少爷真身:"你娘当年用染坊血雾封印我,如今你倒帮我解封?"桑九娘冷笑,"你错了,我是来让所有血契新娘解脱的!"
星芒炸裂时,穆府的血雾化作漫天红雨,落在津门的每一寸土地上。桑九娘抱着母亲逃出火场,回头看见穆府在星雨中崩塌,血棺里飞出的阴魂们,终于露出释然的笑。而她腕间的守宫砂,变成了六芒星胎记——这是外婆说的"阴阳眼开"的征兆。
三日后,津门报纸头条写着"穆府大火,无人生还"。桑九娘在染坊废墟里,发现母亲藏着的青铜罗盘碎片,背面刻着:"九娘,去北平找六个六芒星胎记的姑娘,血契的局,要七人才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