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便利贴的思念微虐冰箱上的便利贴依旧是两张。一张是阳阳幼儿园秋游的通知，

要求带水壶、小零食，穿运动鞋。另一张是提醒我交下季度的物业费。

便利贴的边缘卷曲泛黄，像枯萎的叶子，顽固地贴在那里。我盯着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迹，

喉咙里堵着一团又干又涩的东西。那是她的字。以前，家里很多个角落都贴着这样的提醒。

“宋程，记得给阳阳剪指甲。”“牛奶快没了。”“下班带包盐回来。”现在，

这些贴纸只剩下关于阳阳和让这个房子运转的含义。我把阳阳的小水壶灌满，动作粗笨，

水洒了一手背。阳阳自己系着鞋带，小眉头皱着，努力想把那个结弄平整。

以前都是她蹲在那里，三两下就搞定，还能变出个蝴蝶结。我走过去，手指僵硬地试图帮忙，

结果系成了死疙瘩。阳阳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自己又去拆。“快点，爸爸，要迟到了。

”他小声提醒我，自己背好了小书包。幼儿园门口永远闹哄哄的，像个巨大的蜂巢。

别的孩子像小蜜蜂一样扑进妈妈怀里，叽叽喳喳说着什么。阳阳只是松开我的手，

低声说了句“爸爸再见”，就低着头迈着小步子走进了幼儿园大门。

他小小的背影在那些被妈妈牵着的孩子中间，显得特别单薄。

有个小姑娘脆生生地问她妈妈：“阳阳的妈妈呢？”声音不大，但像根针，扎进我耳朵里。

那个妈妈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拉着孩子走开了。我僵在原地，

感觉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无声的疑问，烧灼着我的后背。回到家，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

沙发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躺着看电视留下的凹陷，空气里却只有灰尘的味道。

我把自己摔进沙发，疲惫像潮水一样淹没头顶。闭上眼睛，全是那天刺眼的车灯，

尖锐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脆响，还有她最后看向我的眼神。

2 冰冷系统的觉醒“叮——”一个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像一枚冰冷的针，

直直的刺进了我的大脑。

：一个小时奖励：积分+1；失败惩罚：积分-3；当前积分：100我猛地弹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环顾四周，客厅空荡荡，

只有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投下几道光柱，里面无数尘埃在跳舞。是幻听？我用力搓了把脸，

指尖冰凉。一定是太累了，精神绷得太紧。我起身走向厨房，想要倒杯水。

脚步却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阳阳的卧室门口。衣柜门半开着，

里面因为早上急着找衣服而变得一片狼藉。春夏的薄衣服胡乱堆着。

秋冬的厚外套、毛衣被揉成一团塞在角落，像一团团灰色的愁云。以前，

这柜子总是整整齐齐，衣服按季节分好，叠得棱角分明，带着阳光和干净皂粉的味道。

那是她的味道。她总说阳阳长得快，衣服要提前整理好，随时能穿。现在，只剩下混乱。

那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又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警告：任务时限临近，

有行动的欲望积分：-1；当前积分：99减掉积分的声音像一道电流瞬间窜过脊椎，

我整个人都麻了。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它就在我的脑子里！清清楚楚！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冷汗一下子就从额头、后背冒了出来。“谁？！”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嘶吼，

声音干哑得厉害，“出来！”没人回答。墙上挂钟的秒针一格一格跳着，

发出单调的“咔哒”声，在死寂中格外响亮。那堆衣服像在无声地嘲笑我。我盯着它们，

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和说不清的……期待的东西在胸腔里翻腾。我几乎是扑了过去，

像一头的蛮牛，粗暴地把那些小衣服拽出来，胡乱地叠，用力地塞。

一件厚外套塞不进真空袋，我发狠地往里怼，拉链崩开了线头。我不管，只是更用力地压，

手背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当那件该死的衣服终于被强行塞进去时，我胡乱压紧袋口，

几乎瘫软在地板上。我用后背抵着冰冷的衣柜门，心脏还在疯狂擂鼓。那个声音，如约而至。

任务完成，恭喜宿主积分：+1；当前积分：100我大口喘着气，

像条离了水的鱼。抬起手抹脸，才发现一手湿冷。不是汗，眼泪什么时候流下来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一种巨大的、无处发泄的委屈和悲伤猛地冲了上来，

呛得我喉咙发痛、鼻子发酸。这算什么？她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

现在脑子里又冒出这么个鬼东西？用冰冷的数字评判我？谴责我？积分？有什么用？

去他妈的积分！“系统…”我对着空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到底是谁？是她吗？

沅沅是你吗？”回答我的，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坐在地板上，

直到整条腿都麻了，才挣扎着爬起来。3 积分的审判日子变得像个荒谬的噩梦，

又被那个该死的“系统”强行套上了一个规则框架。它像个无处不在的幽灵监工，

用冰冷的电子音把我的生活切割成一个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然后用那个见鬼的“积分”来打分。

+1；失败惩罚：积分-2；当前积分：100我看着冰箱里那半瓶她之前没喝完的酸奶，

瓶口还沾着一点干涸的痕迹。牛奶已经过期一周了。以前她总能把冰箱打理得清清爽爽，

现在却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我伸手去拿牛奶，指尖碰到冰冷的瓶身，

像被烫到一样又缩了回来。一股强烈的抗拒感涌上来。我不想碰。好像碰了，

她就真的消失得更彻底了。警告：任务时限临近；积分：-1那个声音准时响起，

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我烦躁地拉开冰箱门，

发泄一样把那瓶酸奶、几袋蔫了的菜叶子、还有一块发霉的面包恨恨的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冰箱门。任务完成。

奖励：积分+1；失败惩罚：积分-5；当前积分：100家长会……光是想到这三个字，

我的胃里就一阵抽搐。以前阳阳的家长会是我们俩轮流去，这次正好轮到她。按照习惯，

她会提前准备好问题，认真和老师交流，回来再细细告诉我阳阳在园里的点滴。

现在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我坐在办公室里，

看着手机上日历的提醒，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警告：任务时限临近；积分：-2周五下午，我像个奔赴刑场的囚徒，

硬着头皮去了幼儿园。坐在小小的板凳上，周围都是低声交谈的妈妈们，气氛很融洽。

我却像个局外人，浑身充满了不自在。老师讲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只看到她的嘴在动。老师问：“阳阳爸爸，阳阳最近在家情绪怎么样？他好像不太爱说话了。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脑子里一片空白，

最后只挤出了几个字：“还…还行。”老师眼神里的忧虑更深了。

任务完成评价：低；积分：+0.5；当前积分：98.5+0.5？

还评价“低”？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我却无处发泄。深夜，

阳阳的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难受地哼哼着。紧急任务：阳阳发烧38.9℃，

物理降温并观察；时限：立即；失败惩罚：积分-5我慌了神，

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找体温计、退烧药。药箱在哪里？我记得她放在……该死的，我找不到！

额头上的湿毛巾换了几次，感觉一点用都没有。阳阳烧得迷迷糊糊，

闭着眼睛小声啜泣：“妈妈……难受……妈妈抱抱阳阳……”那一声声微弱模糊的呼唤，

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口。我抱着他滚烫的小身体，听着他难受的呜咽，

一种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慌彻底淹没了我。我什么也做不好！我不是个好爸爸！我救不了她，

现在连儿子都照顾不好！警告：任务执行不力；积分：-3；当前积分：-95.5。

那个冰冷的声音在脑子里无情地宣判着我的无能。积分的数字像血红的烙印，

灼烧着我的神经。我抱着阳阳，在凌晨死寂的黑暗里，像个废物一样。

我终于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眼泪砸在儿子滚烫的额头上。积分一路下跌，

像我的精神状态一样滑向深渊。那个数字变成了一根刺，时刻扎着我。

每次“扣分”的提示音响起，都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头痛，像有人用凿子在钻我的太阳穴。

我开始害怕回家，害怕面对阳阳偶尔沉默的眼神，更害怕脑子里那个如影随形的冰冷声音。

它像一条毒蛇，盘踞在我的意识里，用积分丈量着我的失败和无能。我越来越沉默，

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在公司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在家对着墙壁发呆。

生活只剩下机械地完成任务，以此来避免听到那该死的扣分提示。

4 日记的秘密直到那个周末。阳阳在客厅玩积木，我在卧室，试图整理她那边的床头柜。

这该死的“系统”没发布任务。但我潜意识里觉得，再不动手，可能又要被扣分了。

抽屉里塞满了各种小东西：发卡、零钱、超市小票、没拆封的化妆品小样。在最底层，

我的手指触到一个硬硬的、有棱角的东西。我把它抽了出来。是一个硬壳笔记本。深蓝色的，

封面有点磨损了。我认得，这是她以前的日记本。她以前有写写画画的习惯，但我从没看过。

我犹豫了很久，指尖在封面上摩挲，仿佛能感受到她残留的温度。最终，

一种复杂的情绪驱使着我，让我翻开了它。里面不是工整的日记，更像随手的记录。

字迹有时工整，有时潦草。“9月15日：阳阳今天上幼儿园居然没哭！真棒！

奖励他一个小星星贴纸。宋程早上又差点迟到，胡子都没刮干净，像个野人。

晚上要提醒他刮胡子画了个小胡子图标。”“10月3日：降温了，

阳阳的厚衣服该拿出来了，得抽空整理一下。宋程那条灰色的厚围巾也找出来，

他老喊脖子冷。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围巾”“11月20日：物业费单子放冰箱上了。

宋程这个月奖金好像不多，看他愁眉苦脸的，晚两天交应该没关系吧？别给他压力。

”“12月5日：阳阳有点咳嗽，晚上睡觉不安稳，睡前要记得给他量体温，温水擦擦。

宋程最近加班多，让他睡书房吧，别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