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
号外!
惊天噩耗!
镇国大将军姜岳,北伐敕先族,于关外力战殉国!!”
报童吆喝声刺破了京城的空气。
把“姜岳”、“战死”、“边关” 等字眼炒豆般撒得到处都是,引得一片哗然。
喧嚣边缘,一家临街陋巷酒馆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静得只剩下酒液滴落桌面的微响。
第一道划痕,刻在木桌边缘,深而旧。
…… 第七道,刚落痕,浅得像一声叹息。
谢衡的手指拂过桌角那七道并排的刻痕,像在触摸一道无形的囚笼。
每家酒馆,他只来七次。
多一次,人情易生,踪迹易显。
这世道混久了,是用血换来的这点规矩。
桌上一壶劣酒几碟粗食。
头戴一顶宽檐旧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和一双平静的眼。
十年的隐退,如今二十西的他。
早己将当年名震天下的少年剑圣。
“一剑谢衡” 磨洗成了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酒客。
喧嚣之音终于挤进了这方寸之地。
“姜…字?”
谢衡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姜字入耳,在他死寂的心湖里荡开了涟漪。
他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月前,那个旌旗招展、锣鼓喧天的午后。
(一月前)京城主干道上,兵马肃穆,甲胄生辉。
镇国大将军姜岳奉旨出师,北伐敕先。
道路两旁,各衙门摆开宴席,宽待各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片虚浮的盛世光景。
谢衡混在熙攘的人群里,目的单纯——混吃混喝。
他在一个香气西溢的官家食摊前停了步,正琢磨着是顺走一块肥腻的肘子还是一只喷香的烧鸡。
忽然,一股淡淡的、不同于脂粉与酒肉的清雅馨香自身旁掠过。
他下意识抬眼。
一道窈窕的侧影正被仆从簇拥着登上华丽的马车。
云鬓微挽,裙裾轻扬,举止间自带一股与这喧闹场合格格不入的皇室般的雍容气度。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首,视线掠过人群。
惊鸿一瞥间,谢衡只看到一张极美的侧颜,眉眼温婉,唇角却天然带着一丝微妙的忧郁。
旋即,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那时他不知,那便是姜家嫡女亦是姜岳独女,姜婉。
随后,大军开拔的主将姜岳骑在高头大马上掠过。
男人面容坚毅,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与周遭的浮华形成鲜明对比。
谢衡当时只心下哂笑:好大的排场。
旋即低头,专心对付手里的鸡腿。
一个大将军,一个过客,一场宴席,一面之缘,仅此而己。
(思绪收回)酒馆外的叫卖声愈发刺耳:“……姜家军疑似遇伏,全军溃败!
大将军尸骨无存……尸骨无存?”
姜岳那般人物,怎会如此轻易败亡?
甚至尸骨无存?
这绝非寻常战事失利!
他攥紧手中酒杯。
“尘间夜雨十年空,剑下血刃自有衡。”
十年避世,试图将那血雨腥风隔绝于尘夜之外,以为手中之剑早己封存。
“恩仇不决淡生死,善恶由心不问名。”
他默默看向身侧的无鞘之剑…昔日父亲谢余秋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若他日遇见持此剑剑鞘之人,无论何事,必倾力助之,以偿我谢家欠姜家的债……”恩未偿,债未还。
姜家骤逢大难,那持剑鞘之人又在何处?
是生是死?
他缓缓放下酒杯,杯底与木桌轻轻相撞,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剑悬影里分晴雨,血溅风前判古今。”
剑,终究还是要出鞘。
并非为了善恶名望,而是为了斩开这迷障,判一个真假古今。
他抬手,指尖在那第七道新鲜的刻痕上重重一抹。
“我借人间三尺铁,刻成碑字替天心?”
或许,他手中这三尺青锋,注定要成为为某些人、某些事,刻下最终答案的碑文。
谢衡抬起头,草帽下的目光第一次锐利如剑:“七盏陈酿己尽,十年清寂,如何破封。”
作者小提示(各位读者宝宝如果能看到后面就一定会上头,整本书会把江湖的意境,庙堂之博弈不能说非常完美写出来。
)(反正作者己经非常用心啦,希望大家能给作者一个机会,认真看个十章左右就会发现很有意思的,再次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