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车马如流的镇国将军府,此刻白幡未挂,却己被一种无形的悲怆和死寂笼罩。
消息传回时,姜婉正在庭院中练剑。
一套家传的“破军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剑光烁烁,带着女子中少见的飒爽英气。
老管家连滚带爬地闯进来。
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小…小姐…边关…老爷他…战…战殁了……”最后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首首劈在姜婉的天灵盖上。
“哐当——”精钢长剑脱手坠地,发出刺耳的锐响。
她身形猛地一晃,脸色霎时褪得比身上的素白练功服还要白。
世界仿佛在她眼前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和心脏被狠狠攥紧、几乎要爆裂开的剧痛。
父亲…战死?
那个如山岳般巍峨、如烈日般炽烈的父亲,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不信!
可报丧的文书盖着兵部的朱印,冰冷而残酷,由不得她不信。
昭阳殿内。
朝会之上,气氛同样凝重。
“陛下!
姜大将军为国捐躯,实乃国之巨殇!
然当务之急,是彻查狼牙谷一役真相!
姜将军用兵如神,何以遭此大败?
是否军中出了奸细,或是…”丞相陈恭须发微张,言辞激愤,目光如炬首射御座旁的高胥。
“陈相此言差矣!”
高胥不待他说完,便冷声打断,“兵者,凶器也,胜败乃兵家常事。
敕先族蛮悍,狼牙谷地势险恶,姜将军一时不察,误中埋伏,虽令人痛心,亦非不可能。
如今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安抚姜家,而非无端猜疑,引发朝局动荡!”
“太师所言甚是轻巧!
一句‘兵家常事’便可掩盖数万将士冤魂?
一句‘无端猜疑’便可阻止我等追寻真相?”
陈恭寸步不让,麾下御史言官纷纷附议。
两派臣子吵作一团,唾沫横飞,互相攻讦,将庄严大殿变成了喧闹市集。
龙椅上,年轻的天子赵胤被吵得头昏脑胀,脸上带着几分不耐与几分掩饰不住的惶恐。
他下意识地看向高胥,寻求主心骨。
高胥与陈恭又激烈争论了几个回合,最终,他冷哼一声,拂袖道:“此事陛下自有圣断,臣等在此徒争无益!”
说罢,他竟不再看陈恭一眼,转身面向御座,微微一躬:“臣,告退。”
转身之际,他目光与天子短暂交汇,一闪而逝。
旋即,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昭阳殿,留下满殿错愕与死寂。
陈恭看着他的背影,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不过多时。
姜婉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子,递牌求见陛下。
她要知道真相,父亲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她最终在偏殿见到了皇帝,以及侍立在一旁,气定神闲的高胥。
姜婉跪伏在地,泣血陈情,求陛下彻查父亲战败真相。
天子赵胤看着下方跪着的女子,虽一身素缟,泪痕满面,却依旧难掩那惊人的美貌与骨子里的贵气。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算计。
高胥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陛下,姜小姐伤心过度,其情可悯。
姜将军为国捐躯,身后之事朝廷自有体恤。
只是…”他话锋一转:“大将军麾下十万边军,乃国之重器,不可一日无帅。
如今群龙无首,若生变故,恐伤国本。”
赵胤连忙点头:“太师所言极是,那依太师之见…”高胥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姜婉,如同打量一件珍贵的货物:“姜小姐乃将军嫡女,身份尊贵,才貌双全。
陛下至今后宫虚位,中宫久悬。
若陛下能纳姜小姐入宫,既显天恩,抚恤忠良之后,又可借此安抚边军,示以皇家恩宠。
姜家兵权,自然由陛下名正言顺地接管,内外皆服,岂不两全其美?”
赵胤眼睛顿时亮了,看向姜婉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妙!
太师此计大妙!
姜婉,朕便许你…”姜婉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她猛地抬头,打断皇帝:“陛下!
臣女父亲尸骨未寒,此等之事绝无可能!
臣女只求真相,请不要为难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