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吝啬于任何目光交汇,连最敷衍的点头示意都省了。
李寄真几乎是咬着牙硬撑,***上那火烧火燎的钝痛感阴魂不散,光是坐着,都像有无数细针在反复扎刺。
他伏在椅背上小幅度挪动,想找个不那么折磨人的姿势,可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那处隐秘的伤,让他在心里把某位始作俑者骂了千百遍。
眼角余光里,陈亦冉正襟危坐,修长的双手交叉着稳稳搁在桌面上,姿态端肃,目光专注地投向正在汇报实验细节的学姐。
他小臂的线条在衬衫袖子下若隐若现,隐约可见的紧实肌理透着一股内在的力量感。
一股熟悉的气息钻进鼻腔——清冽的百合香混着沉稳的木质调,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这味道从前从未在意过,此刻却像活了过来,固执地缠绕在鼻尖。
联想到昨晚那个屈辱混乱的“梦”——被钉死在娃娃躯体里承受鞭挞的画面……李寄真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窜上脸皮!
他死死盯着投影幕布上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那些冰冷的符号和数字在眼前模糊、扭曲,耳朵尖烧得厉害,连视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忽。
首到陈亦冉起身上台作报告,那股令人心慌的氛围才稍稍退散。
李寄真暗自松了口气,绷紧的肩颈线松弛了一瞬间。
陈亦冉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仍是那刻在骨子里的冷淡腔调,字句清晰,逻辑缜密,不带一丝波澜地陈述着复杂的理论模型和数据结果。
可这些本该严谨的学术语言,钻进李寄真耳朵里,却诡异地被拆解、重组,幻化成另一副模样——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污言秽语:“是想挨打了吗?
一天就知道勾引人,是不是把你***抽烂才老实?”
轰——!
李寄真感觉脸颊瞬间烧成烙铁。
他仓促垂下眼,慌乱中想移开视线,指甲用力掐进掌心,试图用痛感驱散这荒谬的幻听。
目光胡乱扫过桌面、地面,最终却像被磁石吸住般,猝不及防撞上讲台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眸!
后脊梁骨仿佛窜过一道冰冷的电流,激得他浑身一颤。
“李寄真,你对这个实验有什么建议吗?”
导师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从混乱的泥沼里拽了出来。
唰——!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李寄真猛地一激灵,身体下意识地弹起,差点撞到椅背上。
他慌忙摆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心虚:“呃……我,我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换作往常,他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像猎鹰般盯着陈亦冉指点PPT的每一个手势,意图揪出任何错漏给予反击。
可今天,他连报告的主题都没听进去半个字!
简首太丢人了!
组会一结束,李寄真立刻抄起电脑,活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逃也似的冲向自己的房间。
门外的湿热空气像层粘稠的薄膜,瞬间糊住全身,他用手背狠狠蹭了下滚烫的脸颊,蹭出一层薄汗,只想快点回宿舍冲个冷水澡降温。
“李寄真。”
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掌轻轻拍在他肩上。
李寄真反应极大,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猛地弹开一大步,惊魂未定地抬头。
陈亦冉站在面前,那张素来沉静如古井的面容,此刻竟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探究。
他微微蹙着眉峰,眼神沉沉地落在李寄真那张红晕未褪、更添了几分狼狈的脸上:“你没事吧?”
他居然还有脸问?!
陈亦冉本就比他高挑些,此刻站得又近,高大挺拔的身躯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将他完全笼罩。
明明穿着整齐的衬衫长裤,在李寄真眼里,却仿佛赤身般充满压迫感。
李寄真强压下拔腿就跑的本能,死死咬着下唇,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没事。”
这过激的反应和闪躲的眼神,在陈亦冉看来格外古怪。
他耐着性子,语气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脸很红,是不是发烧了?
去医务室看看。”
那点爱跟他抬杠的条件反射瞬间被点燃,李寄真几乎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生病?
别管我!”
语气又冲又硬,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试图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陈亦冉抿紧唇,沉默地注视了他几秒,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人心。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伸出手,想探向李寄真的额头确认温度。
“你干嘛?!”
李寄真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反射性地狠狠挥手,“啪”地一声打掉了陈亦冉的手,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别碰我!”
话音未落,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宿舍方向狂奔而去,背影狼狈又仓皇。
因为***意外负伤,李寄真整个下午都像只鹌鹑,老老实实趴在宿舍床上“挺尸”,一动不敢动。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他终于能勉强侧躺下来。
临睡前,恐惧却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