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司讨论设计方案时，她突然把钢笔摔在桌上。说真的，小王，

你这种审美水平让我很难办。我握着数位笔的手一抖，画布上拖出一道突兀的红线。

她指着屏幕冷笑：虽然你加班够多，但设计行业最不缺的就是苦劳力。

看看人家创意总监带的团队，随便一个提案都能让客户眼前一亮，

而不是像你这样只会照搬模板的画图机器。我仿佛被人当众抽了耳光。

大概是我攥紧的指节泛白，她语气稍缓：别怪我说话直，

上次提案客户问你哪个美院毕业的，你支支吾吾的样子多掉价。

人家转头就说我们公司连个像样的设计师都请不起。我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因为竞标失败，

迁怒于我不能给她的团队撑门面。如果是从前，我会连夜修改方案证明自己。但此刻，

我只觉得呼吸困难。离职那天，她正带着新招的创意总监开香槟庆祝。直到我抱着纸箱经过，

她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住我：不会因为我几句真话就辞职吧？1.茶水间里，

几个同事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飘到我的工位。听说了吗？市里的设计大赛，

头奖奖金两百万呢！那还有悬念？肯定是林皓总监的囊中之物了，

咱们部门的荣耀就靠他了。就是，上个月那个广告创意，林皓总监稍微一改，

客户当场就拍板了，真神了！我低着头，将图层一遍遍合并，

假装没听见那个被他们盛赞的创意，正是我上周被毙掉的初稿。

女老板刘丹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意气风发的林皓。她拍了拍手，

整个设计部都安静了下来。关于大赛，刘丹环视一圈，目光在林皓身上停留了片刻，

充满了欣赏，公司决定，由林皓担任主设计师，代表我们去争取这份荣誉！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刘丹清了清嗓子，看向角落里的我：当然，一个好汉三个帮。王凡，

你的基本功扎实，这次就辛苦一下，负责提供素材和备选方案，给林皓打好辅助，

确保我们万无一失。林皓立刻上前一步，亲热地揽住我的肩膀，

笑得像个完美的团队领袖：王凡，这次又要辛苦你了。放心，咱们是师兄弟，

又是最好的搭档，奖金下来了，我请全部门喝下午茶！哇！林皓总监大气！王凡，

你可得好好干，别拖林皓总监后腿啊！同事们的吹捧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沉默上。

新来的实习生陈晓艺看不过去，

小声对旁边的同事说：可是我感觉王凡哥的设计也很有想法啊……从进公司到现在，

她一直都是我在带，所以她很清楚我做的东西是什么水平。嘘！小姑娘你懂什么，

旁边的老员工立刻打断她，在职场，能力是一回事，会不会做人是另一回事。

我的手机嗡嗡作响，是养母的电话。我按掉，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小凡！

林皓刚才打电话来了，说公司有个大赛的机会让你参与，你可得好好把握，多帮帮他！

人家现在是总监，你跟着他有肉吃，别不识好歹！2.大赛提交截止日的前一天，

刘丹召集了部门内审会。林皓站在投影幕前，自信地展示着一份精美的方案。

……我的灵感，来源于对这座城市脉搏的感知……他口若悬河，讲的每一个字，

都像是从我心上剜下的肉。等一下。我站了起来，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林皓总监，

你能解释一下第三页，关于老城区建筑纹理数据分析的逻辑吗？

林皓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是技术细节，主要是为了视觉呈现……

那不是技术细节，我一步步走上前，那是我花了两个月，走遍了十六条老街巷，

拍了三千多张照片，亲手做的测绘和建模。我转头看向刘丹，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刘总，

这是我的方案。刘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王凡！注意你的态度！什么你的我的？

在公司，用公司的电脑，做的就是公司的东西！团队的荣誉最重要，你在这里计较个人得失，

像话吗？就是，王凡也太计较了吧？不就是个想法吗？能被林皓总监看上，

说明想法有价值，是他的福气！同事们窃窃私语，像一群苍蝇。陈晓艺再也忍不住，

站了出来：这不公平！这个方案明明是凡哥从零开始做的，我亲眼看见他熬了多少个通宵！

林皓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射向她：一个实习生，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做好你端茶倒水的本职工作！想转正就安分点！刘丹冷冷地补充道：陈晓艺，

你被解雇了。我们公司，不需要不懂规矩的员工。我看着护在我身前、眼圈通红的陈晓艺，

突然笑了。我回到座位，没有争吵，没有咆哮，只是默默打开了公司内部的邮箱。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我创作初稿时带有时间戳的截屏，和我手绘草图的照片。

收件人则是所有的公司客户。王凡！你敢！刘丹的尖叫声在办公室里回荡。我点击发送，

拿起背包，对早已惊呆的陈晓艺说：我们走。3.站住！林皓一个箭步冲上来，

拦在我面前，他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手指都在发抖，王凡，***疯了！你这是诽谤！

是泄露公司商业机密！刘丹也快步走来，脸色铁青，她抱起双臂，

用一贯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王凡，我劝你想清楚。现在立刻撤回邮件，全公司发道歉信，

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否则，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这个行业里，你也别想再混下去！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看着他们，第一次发现，

原来当一个人不再有任何畏惧的时候，看跳梁小丑是如此清晰。诽谤？我笑了，

邮件里哪句话不是事实？是时间戳造假了，还是我的手绘草稿是凭空出现的？

我转向林皓，一字一句地问：还是说，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所谓的『灵感来源』，

再讲一遍？林皓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至于行业封杀？我把目光移回刘丹脸上，一个靠剽窃下属创意、打压新人的老板，

和一个靠告密和钻营上位的总监，你们觉得，你们的信誉，在这个圈子里还值几分钱？

你……你这个白眼狼！刘丹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开始打感情牌，我真是瞎了眼！

要不是看在你养父母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开了！你对得起他们吗？别拿他们来压我。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每个月给他们塞钱，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当你的传声筒，

好让我死心塌地给你当牛做马吗？这笔『投资』，从今天起，该打水漂了。

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甚至有人掏出手机，对着我们这边。刘丹终于慌了，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王凡，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终究还是太年轻，

沉不住气。她仿佛做出了巨大的让步，这样吧，只要你现在删掉邮件，跟林皓道个歉，

我保证，大赛的奖金，分你三成。怎么样？这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三成？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停歇，我看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刘总，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今天走，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受了委屈闹脾气。

我指了指林皓，又指了指她。我走，是因为我叫王凡，是个设计师。我的原则告诉我，

不能和贼一起共事。说完，我不再看他们瞬间煞白的脸，拉起陈晓艺的手，

在全办公室此起彼伏的手机提示音和震惊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大门。身后，

是他们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的咆哮。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枷锁，寸寸断裂。

门外的阳光，从未如此明亮。4.城中村，出租屋，泡面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外的夜色。

凡哥，我们账上只剩三千块了，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陈晓艺戳着碗里的面，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我刚想说点什么安慰她，门就被砰的一声粗暴撞开，

我的养父母冲了进来。养母一看到桌上的泡面，立刻尖叫起来：王凡！

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就是个废物！放着好好的大公司不住，

非要跟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狐狸精鬼混！她指着陈晓艺，唾沫横飞：就是你！

就是你这个扫把星！把他给迷住了是不是？年纪轻轻不学好，就知道勾引男人！阿姨，

您别这么说！陈晓艺吓得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凡哥他很有才华，

我们只是想自己做点事……做事？做什么事？在这破屋子里吃泡面就是你们做的事？

知不知道你上次的泄密对刘总的公司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养父背着手，

一脸恨铁不成钢，我们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尽了！张总和林皓都跟我们说了，只要你回去，

跪下磕头认错，他们就既往不咎！你听到没有！我不走。

至于他们偷窃人劳动成果造成的负面影响是咎由自取。我将陈晓艺护在身后，

冷冷地看着他们。反了你了！养母冲上来就要拽我的胳膊，你吃的穿的，

哪样不是我们给的？现在翅膀硬了，为了个野女人连家都不要了？我今天非把你拽回去不可！

他不是！陈晓艺鼓起勇气，大声反驳，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你们只知道刘丹和林皓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有关心过他加了多少班，受了多少委屈吗？

他的设计被偷了，你们还要他回去给小偷道歉？你们这算什么父母！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还嘴！养母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陈晓艺。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她再也无法寸进。够了。我的声音不大，

却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我松开手，看着我所谓的父母，

用一种不屑的目光看着他们。你们说，我吃的穿的是你们给的？我笑了，

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从大二开始就没再问你们要过一分钱。我工作这些年，

每个月给你们打的生活费，比你们俩的退休金加起来都多。你们现在住的房子，

房贷是我还的。你们说，是谁在养谁？养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那……那也是你应该的！

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养我？我打断他，你们是把我当儿子，

还是当一个可以换钱的工具？刘丹每个月给你们多少钱『孝敬』，让你们帮她稳住我？三千？

还是五千？林皓那个总监的位置，是不是也拿你们当了梯子？你……你胡说八道！

养母的声音明显心虚了。我胡说？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沓银行流水单，摔在桌上，

这是我拜托朋友查的，刘丹给你们的每一笔转账记录，都在上面。你们拿着她的钱，

反过来劝我『感恩』，劝我『识时务』，劝我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

我看着他们煞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要的，从来不是我过得好不好，

而是你们的面子，和别人给你们的钱。这个儿子，你们当得太轻松了。从今天起，

房贷我会继续还，这是我该做的。但除此之外，我们之间，两清了。我拉起陈晓艺的手，

打开门。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回吧。养父母站在原地，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在邻居们探究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走了。关上门，陈晓艺看着我脸上的红印，

眼泪掉了下来。我却笑了，我抹去她的眼泪：别哭。从今天起，

再也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5.我们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陈晓艺将我们被遗弃的创意做成短视频。其中一个关于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公益海报，

一夜之间火了。电话响起时，我们正分着最后一碗泡面。你好，我在网上刷到你们的视频，

说实话，我被你们那个『被遗弃的创意』打动了。我们公司不大，

但我们想找的就是你们这样有灵魂的设计师。那家名为豆与魂的咖啡品牌，

成了我们的第一个客户。见面那天，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亚麻衬衫，

眼神里带着审视：你们很年轻，工作室也……很小。说实话，我很喜欢你们视频里的真诚，

但也担心你们的专业能力。我没有急着展示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