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执掌中馈,香囊引风波。
他沉默了足足三盏茶的功夫,指尖反复摩挲着喜袍上绣的暗纹,像是在确认布料的纹理。
“你可知,说能治本王眼睛的人,都死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淬冰的寒意。
林潇潇往后靠回椅背上,端起那杯有豁口的合卺酒抿了口,酒液带着点涩:“死的是没本事的。
我林潇潇,要么不说,说了就做到。”
她晃了晃酒杯,“先试三个月。
我帮你清余毒,你给我管家权和一间药房。
成了,我们再谈治眼睛的价码;不成,我卷铺盖走人,绝不纠缠。”
萧煜“望”着她的方向,空洞的眼底似乎藏着权衡。
“墨离。”
他突然扬声。
黑影般的侍卫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
“王爷。”
“把库房钥匙和中馈账册给王妃。”
墨离一愣,随即低头:“是。”
林潇潇挑了挑眉——这盲王爷,倒是比看上去爽快。
第二日天没亮,林潇潇就被账房先生的哈欠声吵醒了。
老头把几本发霉的账册往桌上一推,眼神里的怠慢藏都藏不住:“王妃,咱王府就这点家底,您看完了也别嫌寒碜。”
林潇潇翻开第一页就皱了眉。
月例被内务府克扣三成,名下田庄的收成还不够给佃户发工钱,最离谱的是城南那间绸缎铺,掌柜报的亏损数字,比铺子本身还值钱。
“这账是谁做的?”
“回王妃,是前管家……叫什么?
在哪?”
账房先生缩了缩脖子:“前、前管家上月告老还乡了。”
林潇潇指尖在账册上敲了敲,忽然笑了:“是吗?
那把采买管事叫来。”
半个时辰后,采买管事被两个家丁架着进来,裤腿还沾着泥。
“王、王妃饶命!
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昨晚刚把虚报的五十两银子塞进腰袋,还没捂热乎就被堵了个正着。
林潇潇没看他,只对闻讯赶来的下人们扬声道:“从今天起,采买要三人同行,账册三日一核对,谁敢中饱私囊,就不是打二十板子能了结的。”
她指了指地上的管事,“拖去柴房,让他好好想想,这几年贪的银子,够买多少副棺材。”
尖叫声里,下人们的脸都白了。
小翠捧着件旧首饰盒跟在后面,小声说:“小姐,咱的嫁妆就这些了……”盒子里躺着支断了头的银钗,两对掉了珠的耳环,最值钱的竟是原主生母留下的那支金簪。
林潇潇摸着金簪的纹路,忽然有了主意。
“去库房,把那几匹受潮的云锦抱来。”
三日后,京城最大的成衣坊“锦绣阁”门口多了个小摊。
小翠守着块蓝布,上面摆着十几个巴掌大的布偶——兔子耳朵缝得歪歪扭扭,小熊的眼睛是用黑线绣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机灵。
“这是安神娃娃,里面塞了薄荷和合欢花,挂床头能睡好觉呢!”
贵女们本是来看新鲜,闻着那股清香味就挪不动脚了。
“这兔子我要了!”
“给我来个小熊!”
不到半个时辰,布偶就被抢光了。
小翠揣着沉甸甸的钱袋跑回府,脸都笑红了:“小姐!
卖了三两六钱!
够咱府里下人们吃半个月了!”
林潇潇正在药圃里松土,闻言首起身擦了擦汗。
她种的薄荷刚冒芽,嫩绿的叶子沾着晨露。
“知道了,把钱交给账房,顺便告诉墨离,晚上我要给王爷施针。”
萧煜的书房总带着股檀香。
林潇潇推门进去时,他正坐在窗边,指尖捻着颗黑子,对着空棋盘发呆。
“王爷,该施针了。”
他没动,只问:“听说你把云锦做成了玩意儿卖钱?”
“是香囊娃娃,能安神。”
林潇潇拿出银针,“王爷要是嫌招摇,我就停了。”
萧煜落下黑子,棋盘发出轻响。
“不必。”
他忽然说,“墨离说,买娃娃的有户部尚书家的小姐。”
林潇潇手一顿——这盲王爷,连买主是谁都打听清楚了?
银针刺入太阳穴时,萧煜的睫毛颤了颤。
“你以前……给很多人治过病?”
“嗯,不少。”
林潇潇避开了“特工”的往事,“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都见过。”
“包括眼盲?”
“包括。”
她转动银针,“王爷的眼睛不是坠马伤的吧?
脉象里有股郁气,更像是……中毒。”
萧煜的肩背瞬间绷紧。
“你看错了。”
林潇潇没再追问,只抽出银针:“明天我再给你开副药,先把余毒清一清。”
她转身时,没看见萧煜放在膝上的手,攥得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