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誓师大会的第二天，当着全年级一千多师生的面，教导主任用一种近乎审判的冰冷语调，

通过麦克风宣布了我的“***”。“关于本次联考，高三一班的岑寂同学，与喻微然同学，

取得了完全相同的总分，712分。不仅如此，经过我们多位老师的连夜比对，

这两位同学从语文作文到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

乃至英语作文里同一个单词的涂改痕跡，都达到了惊人的一致。”1轰的一声，

整个礼堂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齐刷刷地刺向我。我站在队伍里，

感觉血液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的锐痛。教导主任顿了顿，推了推眼镜，

镜片反射着冰冷的灯光，他的声音通过音响，回荡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众所周知，喻微然同学每次都是踩着***交卷，而岑寂同学，

有提前交卷的习惯。所以，抄袭的可能性，只存在于——”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道凌厉如刀的视线，已经替他给出了答案。我，岑寂，是那个窃贼。

我最好的朋友用力拽了拽我的袖子，低声惊呼：“寂寂，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被陷害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为什么？

我旁边的喻微然，那个名字温柔、长相也同样温柔的女孩子，此刻正恰到好处地低下头，

肩膀微微耸动，像一朵在风雨中瑟缩的小白花。她的同桌正小声地安慰她，

引来周围一片同情的目光。而我，在众目睽睽之下，

成了那个卑劣的、窃取她人劳动成果的恶棍。誓师大会草草结束，

我像个游魂一样被班主任老杨带到了办公室。喻微然也跟了进来，眼圈红红的，

手里攥着纸巾。两份试卷并排铺在桌上，像两面一模一样的镜子，映出我惨白的脸。“岑寂，

你太让我失望了。”老杨痛心疾首地敲着桌子，“我知道，上次月考喻微然超过了你，

让你压力很大。但你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赢回来？这已经不是成绩问题了，是品德问题！

”“我没有。”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老师，我没抄。”“没抄？

”老杨气得笑了起来，“你看看，你看看这数学卷子！这道解析几何，

第一种解法算到一半发现思路错了，划掉了，换了第二种方法。喻微然的卷子上，

连你划掉的痕迹、划掉的角度都一模一样！你告诉我，全世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喻微然抽泣了一下，小声说：“杨老师，您别怪岑寂了。马上就要高考了，

她肯定是一时糊涂……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她这番“以德报怨”的话，

更是将我钉在了耻辱柱上。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惋惜。是啊，

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就走上了歪路？我请求，不，我是在哀求，

哀求他们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再给我一份卷子，任何一份，我现在就做！

我能证明我的实力！”然而，老杨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行了，岑寂。

这件事学校暂时压下来，不给你处分。但你必须在班会上向喻微然同学道歉。高考在即，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好自为之吧。”我看着他失望透顶的眼神，

再看看旁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喻微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们不信我。

在这个世界上，当证据指向你的时候，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2我没有道歉。于是，

我抄袭喻微然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天之内飞遍了整个校园。学校贴吧的置顶帖，

就是我俩试卷的超清对比图，标题是刺眼的红色大字——《惊天大瓜！

年级第一竟是“复制”大师？论神级作弊手段的实现可能性！》。发帖人是匿名的，

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下面的评论已经盖了上千楼。“***，

这真的是复印级别的抄袭啊，连修改痕迹都一样，岑寂是怎么办到的？

提前半小时交卷还能被抄？”“楼上的傻了吧，明显是岑寂抄喻微然的啊！

主任在誓师大会上都点过了。”“细思极恐，喻微然坐在岑寂前面，

而且提前交卷……这怎么抄？岑寂有透视眼吗？”“你们不懂，这叫心理战术。

喻微然故意提前交卷，就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其实卷子是她抄岑寂的，然后倒打一耙。

高，实在是高！”“得了吧，别给学霸洗地了。一模喻微然考了第一，岑寂心态崩了呗。

这种人我见多了，平时高高在上，受不了一点挫折。”“心疼我然然，考得好还要被抄，

被抄了还要被某些脑残粉污蔑，真是无语了。”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偏向了喻微然。

她那柔弱善良、努力上进的“受害者”形象，在这次事件中被无限放大。而我，

则成了嫉贤妒能、手段卑劣的跳梁小丑。走在校园里，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指指点点的目光。曾经和我热情打招呼的同学，

现在看到我都绕着走，仿佛我身上带着什么病毒。课间，喻微然端着一杯热奶茶，

带着她那招牌式的、毫无攻击性的微笑，坐到了我的座位旁。“寂寂，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她把奶茶推到我面前，“贴吧的帖子不是我发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多事……老师让你道歉，你就去说一声软话吧，

不然对你的档案影响不好。”她说话的声音不大，

但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同学听得一清二楚。“你看，然然多大度啊。”“就是，

岑寂还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做错了事还不承认。”我看着她，眼前的这张脸，纯良无害，

甚至带着一丝真诚的关切。可就是这张脸，让我如坠冰窟。“喻微然，”我一字一顿地问，

“你真的，没有抄我吗？”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眼眶又红了，“寂寂，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就算不相信老师，不相信学校，

连我也不相信了吗？”她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掉。这一幕，

彻底坐实了我的“不知悔改”和“反咬一口”。我成了全校的公敌。

我的桌肚里开始出现各种垃圾，撕碎的课本，甚至还有人放了死掉的蟑螂。

我的校服外套被人用涂改液在背后画了乌龟。我向老杨反映，

他只是皱着眉头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岑寂，你要是早点承认错误，道个歉，

哪有这么多事？”我终于明白，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3我妈来学校接我的时候，

我正被几个人堵在厕所里。为首的女生是喻微然的“闺蜜”，她扬着手，

指着我的鼻子骂：“岑寂，你还要不要脸？抄了我们家然然，还敢欺负她，

我看你就是欠教训！”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我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我妈冲进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什么都没说，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然后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女生，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谁干的？

”那几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女生，被我妈的气场镇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妈没再追问，

她牵起我冰冷的手，带我走出了那个充满羞辱的地方。在办公室里，面对暴怒的老杨，

我妈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杨老师，我女儿在学校被霸凌，浑身湿透，

你跟我说这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可可妈妈，这件事的起因，

还是因为岑寂她不肯承认错误……”“什么错误？”我妈打断他，

“就凭两张一-模一样的试卷？考场的监控呢？你们调了吗？

监考老师看到我女儿有任何异常举动了吗？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给我女儿定了罪，

还要逼她道歉，现在她被人欺负，你们还和稀泥。有你们这么当老师的吗？”“我告诉你们，

这件事，没完！要么，学校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还我女儿清白。要么，我们就去教育局，

去媒体，把事情闹大，看看最后谁下不来台！”我妈一番话，掷地有声，

把老杨怼得哑口无言。最终，我们以“办理休学”的方式，暂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膝盖，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淌。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喻微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下，隔着一个过道，

她是如何精准地“复刻”我的试卷，甚至连我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错误念头都能复制下来？

这已经超出了正常作弊的范畴。这简直是……巫术。晚上，

我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敲开了我的门。她没有追问，没有责备，只是静静地坐在我床边，

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妈，我真的没有抄。”我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从小学到现在，我什么时候需要去抄别人的？这次联考的题目，

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妈妈信你。”她抱住我，

声音温柔而坚定，“妈妈的女儿，妈妈知道。你只是太累了，我们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

高考的事情，我们不急。”在妈妈的怀里，我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

放声大哭起来。我决定休学，不仅仅是为了逃避，更是为了找到答案。我必须弄清楚，

喻微然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4我休学的消息，让喻微然坐不住了。周末，

她竟然提着一篮子昂贵的水果，找到了我家。开门的是我妈。

我妈并不知道她就是事件的另一个主角，还以为是我的好朋友，热情地把她迎了进来。

“寂寂，你怎么能休学呢？”喻微然一见到我，就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脸上写满了担忧，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这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候，你现在放弃，

之前十几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她演得声情并茂，仿佛真的在为我着想。

我抽出自己的手，冷淡地看着她：“不劳费心。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由一场考试来定义。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她，“我已经想清楚了，

与其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不如回家清静。说不定，我还能找到新的出路。

”喻微然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似乎没想到我如此决绝。“那……那次考试的事情，

我会去跟老师解释的，就说是个误会，我们俩只是心有灵犀，卷子才会那么像。

”她急急地补充道，“你下周一就回学校好不好？大家都很想你。

”看着她比我妈还要焦急的样子，我心里那个荒谬的猜想，愈发清晰起来。她害怕。

她在害怕我真的不参加高考。为什么？如果她真的是凭自己实力考出的成绩，我的存在与否，

对她应该毫无影响。除非……我的存在，才是她取得好成绩的关键。为了验证这个猜想，

我答应她，下周一回学校。看到我点头，喻微然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回到了学校。校园里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因为我的“妥协”而停止，

反而有人说我是“做贼心虚，灰溜溜地滚回来了”。我不在乎。我所有的精力，

都放在了观察喻微然上。她似乎又恢复了常态，每天都来找我讨论问题，

有意无意地打探我的复习进度，甚至会关心我晚上几点睡觉。那种感觉很奇怪，

她不像是在关心一个朋友，更像是在监控一件保证她成功的“工具”是否运转正常。很快，

最后一次模拟考，三模，如期而至。这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实验机会。5三模考试，

我和喻微然被分在了不同的考场，中间隔着两层楼。这彻底排除了物理上抄袭的任何可能性。

第一门考语文。我按照自己的节奏，平平稳稳地答完了卷。下午考数学。拿到试卷后，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我的计划。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我正常做。到了后面的大题，

我开始“表演”。第一道三角函数题，我故意用了一个最繁琐的方法，写了满满半页纸，

然后在最后一步，我停住了。我看着那个即将得出的正确答案，拿起笔，

决绝地将那半页纸的解题步骤全部划掉。然后，我换上了最简洁的解法，

三两行就写出了正确答案。第二道解析几何，我在计算一个焦点坐标时，

故意把一个正号写成了负号，导致后面的所有计算都是错的。在演草纸上，

我用红笔标出了正确的数字，但在答题卡上，我坚持着用那个错误的数据，一路算了下去，

直到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最后一道压轴的导数题，我只写了一个“解”字，然后就停笔了。

考试结束的***响起前十五分钟，我交了卷。走出考场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疯子，

亲手毁掉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但我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第二天是理综和英语考试。

一大早，我妈就按照我的嘱咐，给老杨打了个电话，说我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

去医院了，今天的考试无法参加。电话挂断后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喻微然。我没有接。她锲而不舍地打，微信消息更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寂寂！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生病了？”“你在哪个医院？我考完试就去看你！”“今天可是三模啊！

理综这么重要的科目，你怎么能缺考呢？”“你快回我消息啊！我好担心你！

”我关掉了手机，把头蒙在被子里，心脏怦怦直跳。鱼儿，快上钩吧。周一，

我“病愈”返校。三模的成绩排名已经贴在了走廊的公告栏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里，

我没有找到喻微然。回到教室，课代表正在发理综试卷。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

痛心疾首地敲着黑板：“这次三模，我们班的理综平均分，被二班拉开了整整十分！

岑寂生病没来，这喻微然是怎么回事？考到一半人就跑了，这么重要的考试，

你们就是这种态度吗？”我心里一动，看向喻微然的座位。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似乎在哭。同桌凑过来，小声跟我八卦：“你是不知道，理综考试刚开始半小时，

喻微然突然就站起来，说她头晕恶心，然后卷子都没怎么写，就让她爸给接回家了。

”我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我猜对了。我考，她就考。我不考，

她就考不下去。午休的时候，我借口问题目，走到了喻微然的座位旁。

她的数学试卷就摊在桌上，我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解析几何题。和我的一模一样。

从那个错误的焦点坐标开始，错得一模一样，错得彻彻底底。

而那道我划掉了大半页错误解法的三角函数题，她的卷子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大片涂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