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人塞进滚筒洗衣机里搅了半宿,又从三层楼上扔下来。
秦时月在一阵剧烈的呛咳中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条浑浊的小溪边,半张脸浸在泥水里,嘴里满是土腥味。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浑身骨头都在叫疼,冲锋衣破了好几个洞,沾满了淤泥和不知名的草汁。
抬头望去,西周是参天的古木,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枝叶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落在齐腰深的荒草上。
远处隐约能看见一道巍峨的城墙,青灰色的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城墙上的垛口、望楼的形制…… 秦时月的心脏猛地一缩 —— 那不是西安城墙的现代复制品,也不是任何影视城的布景,而是真正的唐代长安城城墙!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考古队的营地呢?
教授和队员呢?
墓室里的蓝光和吟唱还在脑海里回荡,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摸到了一支快没电的手电筒、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一个防水笔记本,还有那枚惹祸的玉佩 —— 玉佩己经恢复了冰凉,星纹黯淡无光,像是从未亮过。
一阵风刮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气,没有汽车尾气,没有机器轰鸣,连空气都干净得过分。
秦时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唐史研究者,她太清楚那城墙的细节了 —— 开元年间的长安城,城墙高五丈,基宽六丈,顶宽三丈,望楼是 “乌头门” 形制,这些都和眼前的景象完全吻合。
她扶着树干站起来,踉跄着向城墙方向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听到远处传来樵夫的歌声,调子古怪,用词古朴:“伐薪终南侧,日暮西山隅……” 她能听懂六七分,但发音和现代陕西话截然不同,更接近她研究过的中古汉语 “长安音”。
又走了一阵,遇到两个扛着锄头的农夫,粗布短褐,头戴斗笠,看见她这身破烂的 “胡服”,都停下脚步打量,眼神里满是好奇。
秦时月赶紧低下头,装作赶路,却听见他们的对话:“这小娘子是哪儿来的?
穿得怪模怪样的。”
“许是西域来的吧?
听说西市最近来了不少波斯商人。”
“唉,粮价又涨了,一斗米十五文,再这么下去,饭都吃不上了。”
“可不是嘛,圣人才诛了太平公主,朝中还没安稳呢……圣人太平公主粮价十五文”—— 这些词像惊雷一样炸在秦时月脑子里。
开元初年!
唐玄宗李隆基刚刚铲除太平公主势力,真正掌权的时间,大概是公元 713 年到 715 年之间!
她真的穿越了。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是实实在在地回到了一千三百年前的盛唐。
震惊过后,求生的本能涌了上来。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压缩饼干,只剩半块了,必须尽快换钱,买衣服,找地方住。
她沿着田埂继续走,避开行人,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高,尽量遮住现代的款式。
快到城门时,她在小溪边停下来,用冷水简单擦洗了脸和手,把凌乱的头发扎成马尾。
城门处有几个士兵守卫,穿着明光铠,手持长戟,对进出的人只是随意打量,没有严格盘问。
秦时月混在人群里,心脏怦怦首跳,顺利进了城。
一踏入长安,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宽阔的街道能容十辆马车并行,两旁是高大的坊墙,墙头上覆盖着青瓦,坊门上方挂着 “通化门” 的木牌。
街上人来人往,有穿圆领袍、戴幞头的官员,有挎着篮子的妇人,有牵着骆驼的胡商,还有光着脚跑跳的孩童。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 商贩的吆喝声、马车的轱辘声、胡姬的笑声、卖花人的叫卖声,还有远处寺庙传来的钟声。
真实的长安,比史书上记载的还要鲜活,却也更粗糙。
空气中除了香料和食物的香气,还夹杂着牲畜粪便、生活垃圾的味道,甚至能看见乞丐蜷缩在墙角,与不远处衣着华丽的贵族形成鲜明对比。
秦时月握紧了口袋里的瑞士军刀,提醒自己:这里不是博物馆,是活生生的、充满危险的古代社会。
她必须尽快融入,否则随时可能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