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把公司近三年的设计案例按类别整理成文件夹，越看越心惊——创境设计能成为行业标杆，果然不是运气。
从配色到排版，再到对用户心理的把握，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让人挑不出错。
“嗡嗡——”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闺蜜陈瑶发来的消息晚晚！
入职第一天怎么样？
没被欺负吧？
中午请你吃饭庆祝！
苏晚回了个笑脸挺好的，等我熟悉环境再说~刚放下手机，张主管就拿着一叠文件走过来，“啪”地放在她桌上：“苏晚，把这些客户资料录入系统，下午下班前给我。”
文件足有半尺厚，纸页边缘都卷了边。
苏晚愣了一下：“张主管，这些……都是今天要录完吗？”
张主管挑眉，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怎么？
有问题？
新人多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这点活儿都嫌多？”
苏晚连忙摇头：“没问题，我会尽快做完。”
张主管没再说什么，转身时，苏晚隐约听到她跟旁边的老员工说：“现在的应届生，真是一点苦都吃不了。”
李雪凑过来，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叠文件：“张主管就这脾气，你忍忍吧。
她是公司的老人了，据说跟陆总的母亲认识，在部门里话语权大得很。”
苏晚点点头，没接话，打开Excel表格开始录入。
客户信息杂乱无章，有些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她只能一遍遍放大图片辨认，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中午去食堂吃饭，苏晚才发现公司的“等级”有多分明。
普通职员在一楼食堂排队打饭，西菜一汤，味道中规中矩；部门主管以上的管理层在二楼，据说菜品更丰富，还有独立座位；而顶层的总裁专属餐厅，她连入口都没看到。
李雪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指着不远处一群说说笑笑的人：“看到没？
穿灰色工牌的是正式员工，蓝色的是实习生，红色的……那是总部派来的人，咱们可得离远点，惹不起。”
苏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几个挂着红色工牌的人，举止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她默默低头扒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原来在这样的大公司里，连吃饭的地方都分三六九等。
“对了，”李雪突然压低声音，“下午有个重要会议，陆总会来我们部门。
听说他要亲自敲定新APP的启动页设计方案，你上午不是看了很多案例吗？
说不定有机会露脸呢。”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又是陆时衍。
她想起早上那杯泼洒的咖啡，还有他冰冷的眼神，下意识地想躲。
但李雪说得对，这是机会。
她昨晚修改的设计稿里，正好有一版是针对新APP的，或许……下午两点，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苏晚坐在最角落，紧张得手心冒汗。
陆时衍进来的时候，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变了。
他穿着黑色西装，比早上更显严肃，径首走到主位坐下，开门见山：“说方案。”
张主管率先汇报，展示了几个资深设计师的作品。
那些设计成熟稳重，符合星衍集团一贯的风格，但苏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太“安全”了，缺乏让人眼前一亮的灵气。
陆时衍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在平板上划两下，眉头始终微蹙着。
“……以上就是我们初步的几个方案，请陆总指示。”
张主管说完，紧张地看着他。
陆时衍抬眸，目光扫过全场：“还有别的方案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头，万一设计不合他心意，说不定会被当场否决，甚至影响前途。
苏晚的心跳得像擂鼓。
她的设计稿还存在U盘里，要不要拿出来？
李雪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角，用口型说：“别傻了！”
就在这时，陆时衍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角落里的苏晚身上。
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像带着穿透力，让她瞬间僵住。
“你，”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是早上那个新人？”
苏晚噌地站起来，腿撞到椅子，发出“哐当”一声。
她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陆总。
我叫苏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惊讶，有好奇，还有李雪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
陆时衍看着她，淡淡道：“你有方案？”
苏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咬了咬牙，从包里拿出U盘：“我、我做了一版，不知道能不能……”张主管脸色微变，刚想说“新人的作品还不成熟”，就被陆时衍一个眼神制止了。
“放出来看看。”
苏晚的手指抖得几乎插不进U盘。
屏幕亮起，她的设计稿出现在众人眼前——没有用星衍集团常用的冷色调，而是以渐变的暖橙色为底，中间是一只抽象的“星星风筝”，风筝线延伸到角落，牵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我的设计理念是……”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新APP主打的是‘陪伴’功能，就像小时候父母牵着我们放风筝，既有自由，又有牵挂。
暖色调能传递安全感，星星风筝的元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看到陆时衍的脸色好像更沉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张主管的脸己经黑了，显然觉得她的设计“离经叛道”。
就在苏晚以为自己要被骂的时候，陆时衍突然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星星风筝的图案，是谁画的？”
苏晚愣了一下：“是、是我自己画的。”
陆时衍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的风筝看了很久，久到苏晚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然后，他关掉PPT，站起身：“方案再改。
散会。”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会议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看向苏晚的眼神却变了。
张主管走过来，冷冷地说：“苏晚，上班时间做好本职工作，别总想着标新立异。
把你那U盘交上来，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随便碰公司项目。”
苏晚捏紧了U盘，指尖泛白。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冲动，可能搞砸了更多事。
回到座位，李雪假惺惺地安慰：“别往心里去，陆总眼光高，咱们新人的设计肯定入不了他眼。”
苏晚没理她，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客户资料，眼眶有点发热。
原来职场第一课，不仅是“等级分明”，更是“不能犯错”。
而她，好像己经错了不止一次。
傍晚加班录入资料时，苏晚无意间抬头，看到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
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那个身影正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低下头，继续敲击键盘。
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苏晚，别放弃。
那只星星风筝，你画了无数遍，因为那是你小时候最珍贵的回忆——爸爸牵着你在广场上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你笑得很开心。
也许陆时衍不喜欢，但那是她最真诚的设计。
值得吗？
她不知道。
但至少，她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