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颜。这是我醒来后,那个男人告诉我的第一件事。他叫陆时深,是我的丈夫。他说,
一场车祸,让我忘了一切。我不记得他,不记得我们曾经有多相爱。他看着我的眼神,
温柔得像一片海,却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旋涡,仿佛随时要将我吞噬。
我住在他为我打造的金丝笼里,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妻子。直到,我开始做梦。梦里,
我不叫苏颜。我叫林晚。是一个……杀人凶手。1.“颜颜,张嘴。
”陆时深的声音低沉磁性,像大提琴的弦。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只剔透的虾仁,
送到我唇边。虾肉上,还沾着一点点金黄的酱汁。我顺从地张开嘴,将虾仁含了进去。
很鲜美。是我喜欢的味道。或者说,是“苏颜”喜欢的味道。“好吃吗?”他问,
黑曜石般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我,仿佛我是他全世界的中心。我点点头,
努力挤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好吃。”他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漾着满足。“慢点吃,
还有很多。”说着,他又开始为我剥第二只虾。动作熟练,优雅,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为我忙碌,心中却是一片死寂的荒芜。我叫苏颜。
我有一个爱我如命的丈夫,他叫陆时深,是江城只手遮天的陆氏集团总裁。
我住在一栋价值上亿的海边别墅里,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等他回家。
我拥有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可我,不快乐。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陆时深,
关于“苏颜”,关于我们的一切,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医生说,这是车祸后遗症,
创伤性失忆。或许有一天会想起来,或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陆时深对此毫不在意。
他说:“没关系,颜颜。忘了就忘了,我重新讲给你听,我们重新爱一次。”于是,
他成了我的记忆。他告诉我,“苏颜”喜欢吃海鲜,但不喜欢自己剥壳。
“苏颜”喜欢白色的玫瑰,因为纯洁。“苏颜”喜欢在清晨的海边散步,喜欢听海浪的声音。
“苏颜”的左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哭起来的时候,特别惹人怜爱。
我努力地记住这一切,努力地,成为他口中的那个“苏颜”。我学着像“苏颜”一样微笑,
像“苏颜”一样说话,像“苏颜”一样,爱他。可我的心,却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尤其是……每当他拥抱我的时候。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很好闻。
可我总觉得,他抱的不是我。而是透过我,在拥抱着另一个,我看不见的灵魂。“在想什么?
”陆时深放下手中的虾壳,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倾身过来,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他的指腹,带着一丝薄茧,摩挲着我眼角的那颗泪痣。眼神,温柔,
又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我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吃饱了吗?”“嗯。
”“那我们去散步?”他提议,“今天的夕阳很好。”这是“苏颜”的习惯。
我没有理由拒绝。“好。”夕阳下的沙滩,被染成了橘红色。海风微凉,吹起我的长发。
陆时深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然后,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他的手掌很宽大,很温暖,
将我冰凉的小手,整个包裹住。我们就这样,沉默地走着。像一对最恩爱的夫妻。“时深。
”我突然开口。“嗯?”“那间画室……为什么不能进去?”别墅二楼的走廊尽头,
有一间画室。那扇门,永远都上着锁。我问过他很多次,他每次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里面堆了很多杂物,很乱。”他牵着我,继续往前走,语气轻描淡写,
“怕你进去会弄脏衣服,回头我让佣人收拾一下。”又是这个借口。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知道,他在撒谎。那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一个,关于“苏颜”的,
我不能知道的秘密。2.夜里,我又做梦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光怪陆离的梦。梦里,
我站在一间狭小、昏暗的出租屋里。墙壁上,糊着泛黄的报纸,空气中,
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和一件沾满油彩的T恤,正站在画架前,疯狂地挥舞着画笔。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
那个女孩,是我。“林晚!房租该交了!”一道尖锐的催促声,从门外传来。林晚。梦里,
我叫这个名字。画面一转。我抱着画,在画廊里,一家一家地推销。“对不起,小姐,
您的画风太阴郁了,不符合我们画廊的定位。”“我们这里不收新人的作品。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像一盆盆冷水,将我浇得透心凉。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看着橱窗里,自己狼狈的倒影,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响起。是医院打来的。“请问是林晚小姐吗?
您母亲的医药费,已经拖欠半个月了,如果今天再不缴清,我们只能……停药了。”停药。
这两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疯了一样,在街上奔跑。我要赚钱!
我需要钱!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起来。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我的衣服,
也模糊了我的视线。“吱——”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雨夜。一辆黑色的宾利,
失控地朝我撞来。我甚至来不及尖叫。……“啊!”我猛地从床上坐起,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颜颜?怎么了?
做噩梦了?”身边的陆时深被我惊醒,他立刻打开床头灯,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别怕,
我在这里。”他温暖的胸膛,和沉稳有力的心跳,让我渐渐地,
从那个可怕的梦境中抽离出来。我靠在他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梦到什么了?嗯?
”他轻抚着我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摇了摇头,不敢说。我怕他觉得我是疯子。
“没……没什么。”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抱着我,轻声安抚,“睡吧,我在。”我闭上眼,
却再也睡不着了。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开始怀疑,我到底是谁?
是活在奢华别墅里的苏颜,还是那个在出租屋里苦苦挣扎的……林晚?第二天,
陆时深去公司后。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间上锁的画室门口。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答案,就在里面。我从网上,学到了一些简单的开锁技巧。
找来一根回形针,对着锁孔,笨拙地捅了半天。“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和我想象中堆满杂物的样子,完全不同。这里,窗明几净,
一尘不染。房间很大,采光极好。墙上,挂满了画。画上,是同一个女人。她站在海边,
穿着白色的长裙,笑得眉眼弯弯,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左眼角,也有一颗泪痣。
这个女人……我走到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镜子里的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不。不对。
还是有区别的。画上的女人,眼神明亮,纯净,像未经世事的孩童。而我,镜子里的我,
眼神里,却总是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读不懂的……忧郁和迷茫。我慢慢地,在画室里走着。
每一幅画,都标注着日期。从五年前,到三年前。最后一幅画,画的是一片破碎的星空。
日期,是三年前的,10月26日。我的心,猛地一颤。陆时深告诉我,我们的车祸,
就发生在那一天。画室的中央,立着一个蒙着白布的画架。我走过去,颤抖着手,
掀开了白布。那是一幅,没有完成的画。画上,是一个男人的侧脸。英俊,冷毅。是陆时深。
只是,画上的他,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也更……冷漠。他的眼神,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望着远方,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在画架的旁边,散落着一些素描稿。我蹲下身,
捡起一张。上面画的,还是陆时深。只是,在他的身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
模糊的女孩身影。女孩的旁边,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时深,你看,我终于,
可以站在你身边了。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只是觉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一定是疯了。我跌跌撞撞地跑出画室,
跑下楼,跑出别墅。我需要呼吸。我需要……找回我自己。我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去城南的旧城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只是,脑子里,
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指引我。去那里。回家。3.城南旧城区。这里,是江城最破败,
最混乱的地方。和我住的海边别墅,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狭窄的巷子,潮湿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混杂着油烟和霉味的气息。出租车,开不进去。我只能下车,
步行。高跟鞋踩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周围,
是无数双好奇、探究的目光。我身上的香奈儿套装,和这里,格格不入。我有些害怕。
但那个声音,还在脑海里催促着我。往前走。快到了。我凭着一股莫名的直觉,
拐进了一个更窄的巷子。在巷子的尽头,有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我走了进去。楼道里,
没有灯,又黑又暗。我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往上走。三楼。尽头的那一间。
我停在了那扇斑驳的,掉漆的木门前。门上,贴着一张法院的封条。日期,是三年前。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了那张封条。指尖,冰凉。“你找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
从背后响起。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手里提着一篮子菜。
她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你……你是……林晚?”老婆婆的语气里,
充满了不确定。林晚!她叫出了那个,只在我梦里出现过的名字!我的身体,
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您……您认识我?”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哎哟!
真的是你啊!你这个丫头,这几年跑哪里去了?”老婆婆激动地走过来,抓住我的手,
“我还以为你……你出事了呢!你妈妈她……唉!”妈妈?我的妈妈?
“我妈妈……她怎么了?”我急切地问。“你不知道?”老婆婆惊讶地看着我,“三年前,
你出了车祸,你妈妈她听到消息,急火攻心,没多久……就去了。”轰!我的脑子,
像被炸开了一样。一片空白。车祸……妈妈……死了?“你这丫头,
命苦啊……”老婆婆叹着气,拍了拍我的手,“当年你撞了人,赔了一大笔钱,房子也卖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完了呢……没想到,现在过得这么好。”她看着我这一身名牌,眼神里,
有些羡慕,又有些感慨。撞了人?赔钱?卖房子?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锤子,
狠狠地砸在我的记忆碎片上。“婆婆,”我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您能告诉我,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失忆了?
”老婆婆瞪大了眼睛。我点了点头。老婆婆拉着我,在楼梯上坐下,开始絮絮叨叨地,
讲述起了“林晚”的故事。一个,关于贫穷,挣扎,和绝望的故事。林晚,
是一个有天赋的画家。但她的画,太过阴郁,不被市场接受。她一边打工,一边画画,
还要照顾病重的母亲。三年前,为了给母亲凑手术费,她去参加一个绘画比赛。那天,
下着大雨。她为了赶时间,闯了红灯。然后,撞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上的人,没事。
但车被撞坏了。车主,是江城最有权势的男人——陆时深。他没有报警,
也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他说……他说只要你答应他一件事,
他不仅不让你赔钱,还帮你付你妈妈所有的医药费。”“什么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也不知道啊。”老婆婆摇头,“后来,你就搬走了,再也没回来过。你妈妈去世的时候,
还是我帮你办的后事呢……”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原来……原来,那不是梦。
那全都是真的。我叫林晚。我有一个生病的妈妈。我撞了陆时深的车。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苏颜”?真正的苏颜,又在哪里?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旧城区。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我回到了那栋华丽的,冰冷的别墅。
陆时深,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空气中,
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去哪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的心,一颤。“我……我出去走了走。
”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笑了。那笑容里,
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和……悲凉。“苏颜,我最后问你一次。”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今天,你去画室了,对不对?”4.他的眼神,
像两把锋利的刀,要将我整个人都剖开。我知道,我瞒不住了。我点了点头,声音很轻,
“是。”他突然伸出手,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谁让你进去的?
!”他的力道很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眼里的温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
是滔天的怒火,和……我看不懂的,浓烈的痛苦。“苏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