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醒盛宴,重返廿岁
取而代之的,是种诡异的失重感 —— 倒像灵魂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拎起,又狠狠砸回一具温热的躯壳里。
林微猛地睁眼,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撞在喉咙口,带着劫后余生的滞涩。
她下意识抚向腹部,指尖触到一片细腻的温热,没有狰狞的伤口,没有黏腻的血污,只有香槟色礼服裙摆下,肌肤原本的光滑。
她猛地低头,视线里不是被雨水泡胀、沾满血渍的破衣,而是缀着细碎珍珠的礼裙 —— 那是她二十岁生日宴特意定制的款式,裙摆扫过膝盖时,还能感受到珍珠的微凉触感。
下一秒,欢快的生日歌像涨潮的浪头,劈头盖脸涌进耳膜,震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连带着心脏都跟着发紧。
炫目的水晶吊灯取代了雨夜的霓虹,光碎在香槟塔上,折射出晃眼的光斑,刺得她下意识眯起眼。
“生日快乐,我们的小寿星!”
那声音温软含笑,是她午夜梦回哭到失声都再也听不见的 —— 母亲孙梅的声音。
林微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转头,看见母亲穿着藕粉色旗袍,鬓边别着她最爱的珍珠发夹,正活生生站在身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礼服传过来,暖得她指尖发颤。
不可能……母亲早在她十五岁那年就因胃癌离世,坟头的草都换了五茬。
这一定是坠楼前的弥留幻境,是她执念太深,才会在死前梦见最念想的人。
林微猛地抽回手,动作太急,手肘差点带翻面前的高脚杯,冰凉的香槟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
孙梅眉梢轻轻蹙了下,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化不开的慈爱裹住:“怎么了微微?
是太开心,连手都慌了?”
开心?
林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冻得她牙齿都想打颤。
她慌乱地环顾西周 —— 奢华的宴会厅里,宾客们穿着笔挺的西装、华丽的礼裙,谈笑间举着高脚杯,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不远处的长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盒系着金丝带,正中央的三层蛋糕上,“20” 字样的蜡烛还没点燃,奶油香气混着香水味飘过来。
这一切都熟悉得可怕。
这是她的二十岁生日宴。
是她人生彻底滑向深渊的起点 —— 就是这晚,她当着所有亲友的面,红着脸接过陆昊递来的玫瑰,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从此一步步把父亲、把林家、把自己都推向了毁灭。
“不……” 她无意识地呢喃,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叶,连呼吸都带着疼。
“姐,你怎么了?
脸色好白。”
又一个让她恨到骨髓的声音响起。
林微抬眼,看见林雪儿穿着蓬得像云朵的白纱裙,眉眼弯弯地凑过来,指尖还带着刚握过香槟杯的凉意,似乎想碰她的额头。
那张脸笑得纯良无害,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 可林微却清晰记得,天台上的林雪儿就是顶着这张脸,笑着说 “昊哥每晚从你床上下来,都会来我那里”,笑着看她被推下高楼。
“别碰我!”
林微几乎是尖叫着向后缩,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上刮出 “吱呀” 一声锐响,像指甲刮过铁皮,刺得人耳膜发疼。
瞬间,宴会厅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欢快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像聚光灯似的,齐刷刷盯在她身上。
窃窃私语声开始蔓延,有人探头探脑,有人皱眉议论,空气里满是尴尬的凝滞。
林雪儿的手僵在半空,眼眶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怯怯地转头,目光落在主座方向 —— 那是林微最不敢看的地方。
她顺着那道目光看去,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父亲林国栋正坐在那里,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梢轻轻蹙着,眼里带着几分关切,又有几分 “女儿当众失态” 的不赞同。
他还活着,精神矍铄,而不是像前世那样,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浑身骨头碎裂变形,连遗容都要靠化妆师勉强拼凑。
而父亲右手边坐着的,是陆昊。
二十岁的陆昊,领口系着挺括的领结,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看向她时,眼里装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还有一丝被当众驳了面子的窘迫。
他看起来那么真诚,那么优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林家大小姐不知好歹,辜负了这么好的青年才俊。
可林微知道 —— 就是这个男人,前一刻还在天台上用戴手套的手捏着她的下巴,笑着说 “保险金够我和雪儿后半辈子无忧”;就是这个男人,亲手把她推下高楼,听着她的惨叫,还能和林雪儿笑着规划未来。
恨意像海啸般瞬间吞没了她,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冲破皮肤。
她感觉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的灯光、笑脸都开始旋转扭曲。
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用指甲撕烂那两张伪善的脸,把前世的痛苦、绝望、恨意全都泼在他们身上!
但她不能。
指甲狠狠掐进大腿内侧,尖锐的痛感顺着神经窜上大脑,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即将失控的怒火。
她还有父母要护,还有林家要保,她不能刚重生就被当成疯子,断了复仇的路。
“对…… 对不起。”
林微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僵硬的笑,声音发颤却刻意放软,装作被激动冲昏了头的样子,“我…… 我就是太开心了,又喝了点香槟,刚才突然头晕,没控制住。”
她看向还在掉眼泪的林雪儿,压下胃里的翻涌,放柔了语气:“雪儿,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凶你的,就是头太晕,吓到你了。”
接着,她转向主座的父母,又对着满场宾客弯了弯腰,身体故意晃了晃,装作站立不稳:“爸,妈,各位叔叔阿姨,实在抱歉扫了大家的兴,我去下洗手间醒醒酒,马上回来。”
林国栋眼中的不赞同早己化成关切,他皱着眉叮嘱:“要不要让王妈陪你?”
“不用了爸,我自己去就好。”
林微连忙摇头 —— 她急需一个独处的空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重生,理清复仇的头绪。
她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快步走向宴会厅出口,刻意忽略身后那道带着探究的目光 —— 那是陆昊的目光,前世她从未读懂过,此刻却能清晰分辨出,那里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嗒、嗒” 的声响像在倒计时,每一步都像踩在前世天台那滩冰冷的血水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走廊里的空调风带着凉意,吹在她滚烫的脸上,激得她打了个寒噤,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扶着冰凉的墙壁,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的瞬间,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后背抵着门板滑坐下去,背脊撞在冰凉的瓷砖上,才像脱力般瘫软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皮肤透着健康的粉,眼神里还藏着未脱的稚气 —— 那是五年前的她,还没被背叛磨掉天真,还没经历过家破人亡的绝望。
可此刻,这张脸上毫无血色,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震惊而放大,嘴唇还在不住地颤抖。
林微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贴在镜面上,触到一片冰凉。
可镜中人的呼吸是热的,胸口的起伏是真实的,甚至能看到颈侧跳动的脉搏 —— 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呵…… 呵呵……”先是低低的笑,像破了的风箱,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混着滚烫的眼泪,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哽咽。
那不是委屈的哭,不是悲伤的哭,是极致狂喜与刻骨恨意交织的宣泄 —— 她终于有机会了,有机会护住父母,有机会夺回林家,有机会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止住。
林微用手背抹掉眼泪,再次抬头看向镜子时,镜中的少女己经变了。
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脆弱和慌乱像退潮般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意,还有历经生死后沉淀下来的决绝 —— 那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才有的眼神。
苍白的脸上,泪痕还在,却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天真。
她拧开冷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激得她一个哆嗦,也彻底浇灭了最后一丝脆弱。
她仔细地、一点点擦干脸上的水,看着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缓缓勾起了嘴角。
那笑容没有半分温度,带着几分妖异的冷,像淬了冰的刀,藏着毁天灭地的决绝。
“陆昊,林雪儿……” 她轻声低语,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像在心底磨了千百遍,带着血的重量,“游戏重新开始了。”
“这一局,我会让你们 —— 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