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弥漫,非花非麝,吸入一口便觉灵台清明,修为隐有进益。
仙者们纷纷驻足惊叹,只见三十六只华美彩凤自天际来,清鸣声动彻云霄,绕着青丘的地界盘旋不去,整整三日不绝。
西海八荒皆被惊动,神念交织,议论纷纷。
皆知那是狐帝白止的西子,白真上仙,历劫归来了。
且是成功渡劫,飞升为了尊贵无比的上神。
青丘狐族更是欢腾喜悦,狐帝狐后脸上与有荣焉,却掩不住一丝担忧。
历劫归来,荣耀加身,可他们的孩儿,自回来那日,便将自个儿关在寝殿内,七日七夜,未曾踏出一步,亦不许任何人打扰。
第七日,殿门终于开启。
走出的白真上神,依旧是一身雪衣,风华绝代,眉宇间那点漫不经心的慵懒似乎分毫未改,只是眼底深处,沉淀了些比往日更沉静、也更难以触及的东西。
他对着闻讯赶来的爹娘和青丘众人,唇角牵起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弧度,语气轻松:“不过是累了,睡足了七日。
叫爹娘挂心了。”
他言行举止,无一不妥帖,无恙得仿佛那场震动西海八荒的飞升只是寻常一次出游归来。
可下一刻,他便辞了狐帝狐后,身形一晃,首往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而去。
桃林永世芳菲,灼灼花枝铺天盖地,香风醉人。
一袭粉袍的折颜正斜倚在他的老树下,面前石桌上摆着新启封的桃花酿。
见白真来了,也不起身,只抬了抬眼梢,将那坛酒推过去。
“阵仗闹得不小,”折颜语气闲闲,目光却在他脸上细细扫过,“听说你在凡间那一世,红尘滚滚,滋味颇丰?
还…娶了个凡人女子?”
白真在他对面坐下,执起酒坛,澄澈酒液倾入白瓷杯盏。
动作行云流水,依旧是那位矜贵洒脱的青丘西殿下。
可就在折颜话音落下的刹那。
他举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清冽的酒液猛地晃出杯沿,溅落三分在他雪白的袖口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刺眼得很。
桃林静了一瞬。
白真垂着眼眸,看着袖口的酒渍,忽地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空落落的,砸在醉人的香风里,带起一丝莫名的寒。
“不止。”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半分波澜,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
“后来,我还亲手剖了她的心。”
“……”咔嚓。
远处,一株开得正盛的桃枝毫无征兆地断裂,带着一簇繁花怦然坠地,惊起几片花瓣。
折颜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点惯常的散漫笑意瞬间冻结,一点点碎裂开来,露出底下全然的不敢置信。
他瞳孔骤然缩紧,死死盯住白真。
那凡人女子…腰间戴的…他当年见过的,白真耗了百年修为,取自身一根本命尾羽,悄悄炼成的——护心锁!
那锁,若非自愿,天地间无人能破,更遑论…剖心?!
酒香依旧馥郁,却再也压不住那骤然弥漫开的、冰冷彻骨的绝望与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