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野犬撞进蜂蜜罐七月的日光像是融化的金箔,毫无保留地倾洒在青瓦白墙间。
沈知意踮着脚将最后一箱蜂蜜摆上货架,素白色的连衣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露出纤细的脚踝。裙摆的褶皱处还沾着今早摇蜜时的蜂蜜渍,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她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着围裙上的雏菊刺绣——那是母亲临终前最后的日子里,
一针一线缝进棉布的,每朵雏菊的花蕊都用金线勾勒,此刻却被她无意识揉出细密的褶皱。
隔壁院子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惊得她手中的玻璃罐险些滑落。
罐身贴着的“手工桂花蜜”标签微微卷曲,边缘处还粘着半片干枯的桂花花瓣,
那是她去年秋天和村里老人一起收集晾晒的。沈知意扶住货架稳住身形,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声音来源处——穿铆钉皮衣的少年一脚踢翻青花瓷花盆,
碎瓷片如同流星般四散飞溅,其中一片擦过廊下打盹的橘猫鼻尖。
橘猫“喵呜”一声窜上墙头,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还不忘回头朝少年龇牙,
金色瞳孔里满是警惕。“顾承舟!”顾老爷子的怒吼震得竹篱笆都簌簌作响,
红木拐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再敢砸东西,今晚就给我睡柴房!
”老人军绿色中山装洗得发白,却依旧笔挺,口袋上方别着的军功章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那枚勋章边缘刻着的“1953”字样,是他年轻时保家卫国的见证,
此刻却在颤抖的胸前晃出细碎的光影。少年扯了扯银色耳钉,桀骜的眉梢挑起:“睡柴房?
不如直接把我扔回城里,省得您老人家碍眼。”他转身时,黑色卫衣下露出半截刺青,
暗红玫瑰缠绕着锋利荆棘,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沈知意注意到他手腕内侧还缠着褪色的绷带,随着他甩动手臂的动作,
绷带边缘隐约渗出一点暗红。那抹血迹像朵新开的红梅,在泛白的纱布上格外刺目,
和三天前她在村口诊所看到的医用胶布颜色一模一样。这已经是半个月来第三次摔东西了。
沈知意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围裙上的雏菊刺绣。作为返乡创业开蜂蜜店的大学生,
她本以为乡下生活会平静如水,却不想被这位“混世魔王”搅得鸡犬不宁。
听说顾家是军政世家,父母忙得顾不上管教,才把叛逆期的独子送来乡下“改造”。
可眼前这少年,哪有半点要改的样子?“知意丫头!”顾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
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帮我管管那个混小子!你比他大五岁,又是大学生,
总比我这老骨头有办法。”老人眼底藏着无奈,浑浊的眼球上布满血丝,“这孩子,
就是缺人哄哄。”他袖口露出的旧伤疤蜿蜒如蛇,是战争年代留下的印记,
此刻却拿叛逆的外孙毫无办法。话音未落,少年倚在院门口,打火机在指尖灵活翻转,
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外公,您该不会想让这位姐姐教我‘做人’吧?”他故意拉长尾音,
深灰色的眸子像淬了蜜的刀,在沈知意素白的连衣裙上逡巡。最终定格在她泛红的耳垂上,
嘴角勾起坏笑。那笑容让沈知意想起小时候偷吃蜂蜜被蛰,又疼又痒又躲不开,
连带着耳垂都肿得发烫。沈知意被他看得浑身发烫,低头整理货架上歪掉的价签。
价签背面还记着上个月的蜂蜜产量,字迹被蜂蜜晕染得有些模糊。
“我店里还有事……”她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半分,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别走啊姐姐。
”顾承舟突然逼近,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将她笼罩。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微微俯身时,
银色耳钉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听说你大学学的市场营销?正好教教我,
怎么把那些讨厌的苍蝇赶走。”他故意贴近她耳畔,吐字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敏感的脖颈,
说话间还故意呼出一团白雾,吓得沈知意肩膀一抖。她闻到他领口沾着的廉价发胶味,
和巷口理发店的味道如出一辙。沈知意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货架,蜂蜜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慌乱间扶住罐子,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
抬头正对上少年眼底得逞的笑意,那眼神让她想起自家蜂箱前盘旋的野蜂,
危险又充满侵略性。“顾同学,”她努力让声音平稳,
“我建议你先把院子里的碎瓷片收拾干净。”顾承舟单手撑在她身后的货架上,
形成半包围的姿势“姐姐这是在关心我?”他突然伸手捡起她发间飘落的槐花,
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脸颊,动作轻得像羽毛扫过,“要是被碎片划伤了,姐姐会心疼吗?
”他手腕上的绷带蹭过她的锁骨,带着淡淡的碘伏味。沈知意猛地偏头,
发梢扫过他的手腕:“顾承舟!”“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少年直起身子,
却将槐花别在她耳后,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垂。
“看在姐姐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听话一次。”他吹了声口哨,转身时不忘回头抛了个飞吻,
“等我打扫完,姐姐要请我喝蜂蜜水哦!”沈知意望着他的背影,脸颊烧得滚烫。
院子里传来扫帚清扫的声音,混着少年哼的不成调的歌。她深吸一口气,
发现掌心还残留着他靠近时的温度。而此时,隔壁院子里,顾老爷子望着外孙的背影,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暗自盘算着:得找机会让这俩孩子多相处,
说不定我家混世魔王的性子,真能被知意丫头磨得服服帖帖。顾承舟弯腰捡拾瓷片时,
偷偷将一片刻着莲花纹的瓷片揣进兜里。那纹路和沈知意围裙上的雏菊一样精致,
他用拇指反复摩挲着锋利的边缘,直到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
2 雨夜诱捕计划八月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沈知意抱着账本冲进屋檐下,
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水帘,啪嗒啪嗒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她正要掏钥匙开门,
忽然撞进一片潮湿的怀抱。抬头望去,顾承舟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里,黑色衬衫紧贴着胸膛,
勾勒出少年初成的轮廓,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处,又滑进衣领消失不见。
他睫毛上挂着的雨珠折射着路灯的光,像一串破碎的水晶。“姐姐救命。
”少年扯住她的袖口,湿漉漉的睫毛下藏着狡黠,“外公说要是我今天数学考不到六十分,
就把我的游戏机全砸了。”他故意放软声音,尾音带着撒娇的意味,还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装出来的委屈。“你不是说过,不会见死不救吗?”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
绷带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隐约能看见下面狰狞的伤口。沈知意被他拽进屋子,
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迹,像一串歪歪扭扭的小脚印。她转身想拿毛巾,
却被少年先一步扣住手腕:“别管这个伤口了,先给我讲题。”他的掌心带着凉意,
却异常有力,虎口处还有层薄薄的茧子。“姐姐忍心看我被外公骂哭吗?
”说着还眨巴了几下眼睛,长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跟着晃动。那水珠滴落在她手背,
冰冰凉凉的,却比不上他掌心的温度灼人。书房里,
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影子挨得很近,像是要融在一起。
顾承舟支着下巴,目光却始终黏在沈知意身上。她讲解三角函数时,
他突然伸手摘掉她的珍珠发夹,柔顺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夹坠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和他喉间溢出的低笑混在一起。“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尖,
“有只虫子。”可沈知意分明什么都没看到。她想躲开,却被他按住肩膀,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后颈:“姐姐这么不乖,我可要生气了。”说话时,
他故意加重了“生气”两个字,呼出的热气弄得沈知意脖子发痒。
她闻到他嘴里淡淡的薄荷糖味,和他书包里散落的糖纸颜色一样。沈知意猛地后退,
手肘撞翻了桌上的水杯。顾承舟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
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烫得她心跳加速。两人靠得极近,
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水珠,以及他眼底跳动的火苗。“姐姐这么容易害羞,
以后怎么应付追求者?”他调侃道,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他领口的第一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
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窗外惊雷炸响,沈知意慌乱抽回手:“顾承舟,你高三了,
该……”“该专心学习对吗?”少年突然凑近,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
像在把玩心爱的物件,“那姐姐答应我,等我考上大学,就给我一个奖励好不好?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奖励。
”他说话时,嘴唇几乎要擦过她的指尖,呼吸扫过皮肤,痒得她想要蜷缩手指。
沈知意别开脸,余光瞥见他手腕上的绷带又渗出些许血迹:“你的伤口……”“姐姐心疼我?
”顾承舟立刻来了精神,顺势将头埋在她肩头,下巴蹭着她的脖颈,“好痛,
要姐姐吹吹才能好。”他的胡茬蹭得她发痒,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锁骨处,“姐姐身上好香,
是蜂蜜的味道吗?”说着还深吸一口气,故意发出满足的“嗯”声。
他头发上的雨水渗进她的衣领,冰冰凉凉的,却浇不灭皮肤上灼烧的温度。“顾承舟!
”沈知意想推开他,却被他握住手腕按在书桌上。少年低头凝视着她,
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深灰色的眸子像是淬了夜露的黑曜石:“姐姐,你说我考上大学,
可以要什么奖励吗?”他的鼻尖擦过她的,“那是姐姐的一个吻,还是……”“咳咳!
”门外突然传来咳嗽声。顾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嘴角却藏不住笑意“承舟,
你妈来电话了。”他故意拉长语调~“不过要是你想继续跟知意丫头学习,
我可以帮你挡回去。”老人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停留片刻,拐杖在地板上轻叩两下。
顾承舟立刻坐直身子,却仍握着沈知意的手不放:“不用了外公,我这就去接电话。
”他起身时故意凑近她耳畔。呼出的热气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姐姐等我,
明天继续教我‘做人’。”他的手指恋恋不舍地从她掌心滑过,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沈知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书桌上的草稿纸上,
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姐姐笑起来比蜂蜜还甜。”字迹张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芒。
而她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只是作为年上者,她不断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
不能对这个弟弟般的少年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可那加速的心跳,又怎么骗得了自己?
她没发现,顾承舟在接电话前,偷偷将她掉落的珍珠发夹塞进了口袋。
那枚发夹被他用红绳系着,挂在书包最显眼的位置,每当走路时,就会轻轻撞击书包,
发出细碎的声响,像他每次见到她时慌乱的心跳。3 绿茶退散入秋后,蜂蜜店来了新顾客。
穿白衬衫的男生捧着鲜花站在柜台前,清秀的脸上带着腼腆,
耳朵尖都红透了~“听说这里的桂花蜜很特别……”他将包装精美的礼盒推过来,
礼盒上还系着粉色的蝴蝶结,“这是我从城里带的点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说话时,
手指紧张地捏着花茎,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在玻璃柜台上,晕开一小片水痕。沈知意正要婉拒,
窗外突然传来易拉罐捏扁的声响。她抬头望去,正看见顾承舟倚在槐树下,
校服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手里的可乐罐已经变形,金属扭曲的声音刺耳。少年扯松领口,
慢悠悠踱进店里,深灰色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水,盯着白衬衫男生的眼神,
仿佛在看偷食的老鼠。他嘴角的弧度带着危险的意味,耳钉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光。“姐姐,
我的错题本呢?”他故意贴近沈知意,在她耳后轻声说:“有人想抢我东西哦。
”温热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甜味,指尖却悄然勾住她围裙的系带,轻轻一扯,
吓得沈知意身子一颤。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新换的绷带洁白干净,
却遮不住下面隐约的疤痕。白衬衫男生明显慌乱起来:“这位同学,
我和沈老板……”“我是她弟弟。”顾承舟挑眉,手臂搭在沈知意肩头,
故意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他歪头打量着对方,
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你送点心,是想追我姐姐?”他说话时,
手指无意识地在沈知意肩头摩挲,像是在宣示***。
沈知意正要开口顾承舟突然捂住心口倒下,脑袋重重靠在她肩上,
还故意发出“哎哟”一声:“姐姐凶我,我好痛,需要亲亲才能好。”他的睫毛轻颤,
偷偷观察着她的表情,下眼睑还挤出一滴泪,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有姐姐的亲亲才能治愈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却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朝白衬衫男生扬起挑衅的笑。白衬衫男生涨红了脸:“沈老板,
原来你……”“别误会。”沈知意无奈地推开顾承舟,他却顺势倒在她怀里不起来,
“他开玩笑的。”她转身去拿蜂蜜,却被少年从身后环住腰,下巴搁在她肩头,
故意对着男生露出挑衅的笑,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脖子上:“姐姐偏心,
都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他的手臂收紧,让她几乎贴进自己怀里,
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剧烈的心跳。第二天,男生再来时,
发现店门口贴了张告示:“本店谢绝推销,尤其是……”顾承舟歪着头补了行小字,
“心怀不轨的白莲花。”字迹龙飞凤舞,还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鬼脸旁边用红色记号笔写着大大的“滚”。告示边缘还粘着几片干枯的桂花,
是从沈知意的蜂蜜罐上偷偷撕下来的。“顾承舟!”沈知意又气又急,
“你怎么能……”“我怎么了?”少年无辜眨眼突然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心跳声震得她掌心发麻,“姐姐听听,这里跳得好快,一定是生病了。”他凑近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