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初遇三大佬章
各种信息素、廉价香水味、食物油脂和人类体热混合成一股暖臭，糊在每一寸空气里。
我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穿过这片恼人的喧嚣，回到我那狭小但安静的公寓。
我从来都不喜欢热闹和喧嚣。
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从侧面撞上来，力道不轻。
我猝不及防，肩胛骨磕上对方坚硬的骨骼，有点闷痛。
“啧。”
我不耐地蹙眉，抬眼瞪去。
那人很高，穿着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巨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一抹看似懒洋洋的弧度。
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随意地抬了抬，声音混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擦过嘈杂落进我耳朵：“不好意思。”
没诚意。
我懒得理会，压下那点被撞痛的不快，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刚两步。
一种极其诡异的、完全陌生的波动猛地从我身体深处窜起——像平静深海中毫无预兆掀起的暗涌，震颤着，发出微弱的嗡鸣。
我的异能！
觉察到一些不对劲的我脚步瞬间钉死在原地。
是那个人！
猛地转身，视线锐利地刮过身后涌动的人潮。
那个黑色的背影，他在不远处，正不紧不慢地挤开人群，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恰好在此刻侧过头，兜帽的阴影下，那点下颌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些，随即一闪，拐进了旁边两栋高楼之间狭窄的阴暗巷口。
故意的。
能量被强行牵扯的异样感还在体内残留，像被窃取了一缕微不可察的痕迹。
怒火混着一种被窥破秘密的冰寒瞬间涌上。
他的背影似乎在叫我跟上。
没有犹豫，我几步向前——喧闹的人声潮水般迅速退去，巷口像一道分界线，割裂出两个世界。
里面是堆积的垃圾箱、潮湿的墙壁和一种阴冷的寂静。
我刚踏进去，光线陡然一暗。
巷子里并不止一个人。
另一个男人背对着巷口，身姿挺拔，拦在了那个黑衣男子面前。
听到我闯入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光线勾勒出他温润的眉眼和略显书卷气的轮廓，气质沉静，与这条肮脏的小巷格格不入。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却弥漫着一种无形却绝对强大的场，空气都似乎因此而凝滞、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超级异能者。
特调局局长。
沈一。
我一愣，为什么撞完我的人会和沈一同时出现在这种小巷里。
沈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很温和，甚至称得上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与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特调局正在办案。”
他的声音也如其人，温文尔雅，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请立刻离开。”
他显然把我当成了误入的普通市民。
我的能量波动己经平复，C级伪装天衣无缝。
黑衣男子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发出极轻的一声哼笑，兜帽下的目光饶有兴味地在我和沈一之间扫了个来回。
我没有回应，只是装出有些搞不清目前状态的神情，然后偷偷观察那个黑衣的男子。
我想知道为什么在他碰到我之后身体有那样的异常感受。
沈一向前微微一步，姿态依旧绅士，但那超级强者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彻底封死了所有通向巷子外的路径。
“夜挺，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他语调依旧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原来那个男子名叫夜挺。
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我顺势垂下眼睫，做出些许受到惊吓和压迫的样子，低低说了一声：“抱歉，我这就走……”转身的刹那，我能感觉到背后两道目光，一道是沈一温和却极具重量的审视，另一道，来自兜帽之下，则更像是某种玩味的、发现了有趣猎物的打量。
我快步离开，脊背却微微发冷。
第二天，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敲门声响起，不紧不慢，两下。
“请进。”
门开了。
逆着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手工定制的西装一丝不苟，勾勒出精壮的腰身和宽肩。
他反手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办公区的嘈杂。
来人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而冷静，镜片反射着一点冰冷的光。
他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堪称文质彬彬的微笑，但那笑容完全无法软化他目光中的审视与计算。
“令姿小姐？”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音。
我放下笔：“是我。
您是？”
“丞泽。”
他走到我办公桌前，并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投下一片阴影。
一股极淡的、昂贵雪茄与某种冷冽金属混合的气息隐约传来。
“或许你听过这个名字。”
商业巨鳄，丞氏集团的掌舵人。
没听过才奇怪。
“丞先生找我有事？”
我维持着公事公办的平静表情，心底的警报却己拉至最高级。
麻烦接踵而至。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夹，动作优雅地将其放在我的桌面上，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我们长话短说。
昨夜西区闹市监测到一次异常的而又十分特殊的能量波动，初步判定至少达到S级，甚至更高。”
他语速平稳，目光却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我的每一丝反应，“经过初步追踪溯源，能量残迹最后消失的区域，与你昨日的活动轨迹有高度重合。”
他微微倾身，金丝眼镜链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冰冷的光。
“我们在排查当时在场的所有异能者。”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却更显危险，“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S+级的能量波动，果然还是没能完全掩盖住。
夜挺的撞击，沈一的出现，现在又是丞泽……他们都被引来了。
我的办公室门没有关严，一条缝隙透出外面忙碌的景象。
就在这一刻，透过那条门缝，我看到了两个绝不该同时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沈一带着两名特调局专员正经过外面的开放式办公区，似乎正在例行巡查询问。
而更远处，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识旁，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色身影懒洋洋地倚着墙，指尖转着一枚什么亮闪闪的东西，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这间办公室的门上。
丞泽顺着我瞬间移开的目光，也瞥向了门口，他了然地弯了一下嘴角，重新看向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与施压。
三道目光，隔着门，隔着墙，从不同的方向，同时聚焦在我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密度大得让人呼吸困难。
我垂下眼睫，避开所有令人窒息的注视，装作回忆昨晚街道上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或者看到特别的人，暗自又确认了一下将我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覆盖着的伪装。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丞泽那双算计的眼睛，脸上只剩下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被大人物无端质询的困扰。
我的声音平静，甚至带上了点属于普通人的、微弱的委屈和不解：“丞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们要找的那个S级……或者更高级的人物——”我轻轻摊开手，露出一个毫无威胁性、甚至有些怯生生的表情。
“和我这个只有C级的普通文员，能有什么关系？”
丞泽的目光像精密仪器，扫描着我脸上最细微的变化。
门外，沈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询问声隐约传来，而那个倚在安全出口旁的兜帽阴影，则像一道沉默的、伺机而动的幽灵。
我那句“C级普通文员”的反问还在空气中飘荡，带着刻意营造的、微弱的颤音。
丞泽嘴角那抹公式化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却愈发锐利。
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用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推了推桌上的文件夹。
“很好的问题，令姿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或许只是巧合。
但特调局、我、还有外面那位不太友好的‘朋友’……”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门缝外的方向，“我们三方同时注意到一个‘巧合’，这本身，就不太寻常了，不是吗？”
他身体前倾，压迫感无声地蔓延：“我们喜欢排除一切‘不寻常’。
这份协议，能帮你最快地证明你的‘寻常’。”
他指尖点了点那份文件，“一份简单的能量深度检测同意书，丞氏最新技术，安全无痛。
只要五分钟，就能彻底洗清你的……嫌疑。”
深度检测？
对这种未知的仪器我不清楚我的伪装是否可能瞒过丞氏最顶尖的科技。
但我不会冒险。
他嘴上说着洗清“嫌疑”，实则就是要将我逼到墙角，或者在拒绝中暴露更多破绽。
我的心缓缓下沉。
完美的伪装，多年来的平静，为何在一夕之间被同时打破？
沈一的出现是因为追捕夜挺，夜挺是冲着我来的，丞泽又是通过能量监测……像是有无数条看不见的线，突然同时收紧，全部汇聚到我这个“C级文员”身上。
或者，是在于我的S+异能上。
这不合理。
除非……一个模糊的身影猛地撞进脑海。
半年前，那间喧闹的酒吧。
酒精、霓虹、震耳的音乐。
一个身材高大、轮廓极其好看的男人，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不羁和吸引力——祁凯。
我们聊了很久，酒精让我的警惕心也降低了些许。
他幽默，风趣，肆意潇洒，眼神深邃，一切恰到好处。
一夜缠绵后，我在晨曦初露时悄然离开，自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现在回想，他那过分完美的出现，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难道？
是我疏忽了。
一夜的放松，或许留下了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漏洞？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偶然出现？
他察觉了什么？
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勒索？
交易？
或者更复杂的阴谋——他将关于我的模糊信息，同时卖给了对方？
想到这种可能，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被愚弄的嘲讽悄然滋生。
我最讨厌有人抱着目的接近我。
我的怒意几乎要冲破那副平静的假面，但最终只是化作眼底一丝极快闪过的冰寒，快得让丞泽也来不及捕捉。
我垂下眼，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手指微微蜷缩，像是紧张地捏住了衣角。
“丞先生，”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干，带着被逼迫的怯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我……我只是个普通人，那种高级的检测……我有点害怕。
而且，这需要经过特调局备案吧？
外面……沈长官好像就在……”我巧妙地将话题引向门外的沈一。
特调局的规定是明面上的屏障，用来对抗丞泽这种游离于规则之外的资本力量，再合适不过。
果然，丞泽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把特调局搬出来做挡箭牌。
就在他沉吟的同时——“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两下，随即被推开。
沈一站在门口，温润的脸上带着公务化的温和笑容，目光扫过室内的我和丞泽，似乎有些意外：“丞总？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令姿小姐，没打扰吧？
我们正在做例行安全问询，有几个简单的问题需要你配合一下。”
他的出现，瞬间打破了我和丞泽之间僵持的气氛。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安全出口旁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夜挺，像是失去了兴趣，又像是察觉到了更大的风险，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走廊的人群，消失不见。
压力骤减，但又迎来了新的、更复杂的局面。
沈一的到来是解围，还是另一重更深层次的试探？
我的目光快速掠过沈一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又扫过丞泽那看似文雅实则冰冷的笑容。
祁凯……如果真的是你。
那么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沈一，努力挤出一个感激又略带慌乱的笑容。
“好的，沈长官。
您请问。”
沈一的身影挡在门口，恰到好处地隔断了丞泽投来的、带着资本冰冷算度的目光。
他带来的两名特调局专员无声地守在门外，形成一种不言而喻的屏障。
“例行公事，令姿小姐，不必紧张。”
沈一的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温和力量，与他身上那无形却庞大的能量场形成微妙反差。
他走进来，仿佛没看到丞泽那份打开的文件和隐隐的压迫感，只是公事公办地拿出电子记录板，“昨晚九点十五分左右，西区明华路附近发生异能者追逐事件，我们追踪一名危险分子到了那片区域。
监控显示你当时经过，想了解一下你是否看到什么异常？
比如，速度特别快的人，或者不寻常的光影效果、声音？”
问题标准、规范，完全符合一个C级文员可能接触到的层面。
他甚至贴心地给出了“光影效果”这种普通人更容易注意到的描述。
我微微蹙眉，努力回忆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个受到惊吓后又被迫回忆不安画面的普通女性该有的反应。
“好像……是有一个黑影跑得特别快，”我语速放慢，带着不确定，“撞了我一下，也没道歉就钻进旁边巷子了。”
我省略了夜挺那声毫无诚意的“不好意思”，这更符合一个受惊路人的记忆偏差——只记得粗鲁和速度。
“然后……”我犹豫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过一旁静立不语、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笑意的丞泽，又像是受惊般立刻收回，“我有点生气，也想看看怎么回事，就跟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巷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好像是沈长官你在办案吧，另外一个感觉有点吓人，我没看清，就赶紧跑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
真的部分足以应对可能的街头监控，并将“吓人”的标签模糊地贴给了当时巷内的情况，尽量用我只是一个误闯办案现场并受到惊吓的普通民众来撇清自己。
沈一认真记录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我描述的那个“吓人”的人与他无关。
“很好的信息，谢谢你的配合，令姿小姐。”
他抬起头，安全第一。”
“我会的，谢谢沈长官。”
我小声回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时，沈一仿佛才注意到一旁的丞泽，略带歉意地颔首：“丞总，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谈话。
公务在身。”
丞泽脸上那商业化的微笑无懈可击：“沈长官尽职尽责，是我们市民的福气。”
他慢条斯理地收起桌上的文件夹，动作优雅，“我和令姿小姐也只是聊几句闲话而己。
既然沈长官公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深邃得像寒潭：“令姿小姐，那么……下次再聊。
关于那个‘小问题’，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他的话像是普通的告别，却又带着清晰的、未尽的暗示。
说完，他对沈一微一点头，从容地转身离开。
昂贵的皮鞋踩在老旧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办公室内只剩下我和沈一。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似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我这间狭小朴素的办公室，目光掠过桌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植和堆叠的文件。
“令姿小姐在这里工作很久了？”
他状似无意地问起，语气闲聊般自然。
“西年了。”
我答得谨慎。
“C级异能，文书处理方面，确实很稳定。”
他笑了笑，像是感慨，“能过着平静普通的生活，是一种幸运。
很多高阶异能者，反而被力量所困，失去了这种平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话，听似寻常，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我竭力隐藏的核心。
他是无意感慨，还是意有所指？
现在的环境背景下，异能者数量确实不算多，基本都在特调局任职工作。
而我根本不愿被牵扯进案件或者维和维稳之类的责任中。
我垂下眼，掩饰瞬间的波澜，低声道：“是啊……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言外之意，我不喜欢战斗。
沈一点点头，不再多言：“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如果想起任何细节，随时联系特调局。”
他递给我一张标准格式的联系卡。
我接过卡片，指尖冰凉。
“谢谢沈长官。”
他温和地笑了笑，转身带着属下离开。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首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窗外阳光依旧，办公室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甚至能听到空调运行的微弱嗡鸣。
但我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平静的假面被撕开了一道裂痕。
夜挺的碰撞，丞泽的试探，沈一看似温和却深不可测的审视……还有那个隐藏在迷雾中，可能是这一切导火索的男人——祁凯。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沈一和丞泽先后坐进不同的车离开。
一辆是低调的公务车，一辆是奢华的定制轿车，驶向不同的方向，却都带着足以将我卷入旋涡的力量。
我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看似普通的指尖。
S+级的异能在伪装下温顺地潜伏着。
半年了，祁凯。
你究竟是谁？
你想要干什么？
我有预感，我的普通生活，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