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背着个旧布幡，幡上“驱邪”二字被风吹得卷了边。
他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摆了个小摊，说是能看相测字，实则多半是混口饭吃。
那天沈念被巷子里的几个半大孩子堵了。
为首的胖小子叫王虎，总爱抢他手里的窝头，这次却盯上了他娘给的新布鞋。
“穿这么好的鞋，踩泥坑可惜了。”
王虎说着就去拽他的脚，几个跟班在旁边起哄。
沈念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手背被粗糙的地面磨得发红。
他不敢看王虎，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像堵着团湿棉花，又闷又沉。
就在王虎的手要碰到鞋面时，他突然“哎哟”一声跳起来，捂着脚踝原地打转。
“邪门了！”
王虎龇牙咧嘴，“地上哪来的石子？”
跟班们面面相觑，明明刚扫过的地面光溜溜的。
沈念也愣住了。
他刚才好像听见脑子里“啧”了一声，像谁被烦得不耐烦似的。
紧接着，王虎就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看什么看！”
王虎迁怒于他，扬起拳头就要打。
沈念下意识闭上眼睛，额角突然一阵发烫，像有粒火星钻进皮肤里。
等他再睁开眼，就见王虎的拳头在半空僵住了。
胖小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突然“哇”地哭出来，转身就跑，跟班们也跟着一哄而散。
巷子里只剩下沈念一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平平无奇，可刚才那阵灼热感却真实得很。
更奇怪的是，他现在心里一点也不怕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平静，像暴风雨过后的湖面。
“愣着做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低沉，带着点冷意。
沈念吓得一哆嗦，差点坐在地上。
“谁？”
他小声问，西处张望。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墙缝的呜咽声。
“蠢货。”
那声音又响了，“抬头。”
沈念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对面的墙根摆着面破镜子，是哪家扔了不要的。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还是那个瘦小的孩子，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只是……额间多了个淡淡的印记，像粒没涂匀的朱砂，形状有点像……一只眼睛？
印记很快就淡下去，像从未出现过。
但沈念知道，那不是幻觉。
“你是谁？”
他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没再西处看，而是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脑子里沉默了片刻，久到沈念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才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带着股说不清的傲气：“杨戬。”
这两个字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在沈念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不知道杨戬是谁，但这两个字念起来，就觉得沉甸甸的，像爹打铁时用的锤头。
那天晚上，沈念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很高很高的门，门上刻着他不认识的花纹；有穿着银甲的士兵，站得像柱子一样首；还有一个人，背对着他，手里握着柄闪着光的三尖两刃刀，望着一片翻腾的云海。
他想问那人是不是杨戬，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第二天醒来，沈念发现自己的枕边放着片羽毛，雪白，比鹅毛大得多，根处还带着点金色的光泽。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羽毛，偷偷把它藏进了床板的缝隙里。
从那天起，那个叫杨戬的声音就没再消失过。
有时是冷嘲热讽，嫌他笨，嫌他胆子小；有时又会在他遇到麻烦时，不动声色地帮一把——比如让欺负他的人摔跤，让偷他家东西的贼被狗咬，让下雨天忘带伞的他刚好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