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就能看见缠绕在人们手腕上的命线,那些猩红的丝线会随着杀意增长而沸腾。
在这个以玄术为尊的王朝,这种能力本该让我平步青云,
直到我发现自己的命线死死缠在那个人的脖颈上。他是当朝最年轻的国师,
我是被派去监视他的暗卫。每当他在月下占星,命线就像活物般勒进他的皮肤,
而我的心脏会随之灼烧。昨夜他笑着握住我持刀的手,
染血的罗盘显示我们注定要互相吞噬——要么我斩断这诅咒,
要么被这份扭曲的羁绊烧成灰烬。第1章瓦片硌得我膝盖生疼。三更的梆子刚敲过,
国师府的琉璃瓦上还凝着夜露。我数着呼吸,把身形压得更低。从这个角度,
正好能看见殷九霄缀着银线的广袖拂过星盘。老皇帝瘫在鎏金椅里,
脖颈上缠着条漆黑锁链——那东西在普通人眼里根本不存在。"陛下今夜紫微星动。
"殷九霄的嗓音像浸了蜜的刀。他指尖划过星盘边缘,殿内十几个侍卫突然集体抽搐。
我眯起眼,他们腕间淡青的命线正被活生生抽出来,蛇一样钻进殷九霄的袖口。
右手突然灼痛。我低头看见自己的红线在疯狂扭动,它从来不听使唤。还没等我按住,
那截红线已经窜出去缠上殷九霄的脖子,在月光下泛着血光。"陆大人。"殷九霄突然仰头,
喉结擦着我的红线,"房顶风大。"瓦片在脚下碎裂。我翻身滚进阴影时,
瞥见他用两根手指捏着我的命线轻嗅,像在闻一朵花。赤瞳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黑猫蹲在飞檐兽吻上,琥珀色的右眼和我一样红。它尾巴尖一甩,
我后颈立刻浮出咒印——白露说过,这是监视者的标记。"滚。"我朝它龇牙,
咒印火烧般疼起来。猫儿炸着毛消失的瞬间,国师府所有灯笼突然同时熄灭。
黑暗里有东西在爬。我听见鳞片刮过青砖的声响,侍卫们的命线正在地上扭成蜈蚣。
殷九霄的白衣在夜里亮得刺眼,他弯腰拾起一条命线,轻轻一扯。某个侍卫的头颅掉了下来。
我咬破舌尖才咽下惊呼。血腥味激得红线暴起,它勒进殷九霄的皮肉,却换来一声轻笑。
他忽然拽紧红线,我整个人被扯得撞破窗棂,重重摔在星盘前。老皇帝歪着头流口水,
锁链哗啦作响。殷九霄的靴底碾着我手腕:"三年不见,你的诅咒更漂亮了。
"红线突然绞紧他气管。我趁机翻身而起,袖箭却被他用星盘挡住。龟甲在脚下碎裂,
我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右眼和赤瞳一样红得发亮。"白露没教过你?
"殷九霄抹着颈间血痕,"越是反抗,它越会把你变成怪物。"他忽然掐诀,
我腕间的红线猛地扎进自己心口。剧痛让我跪倒在地。殷九霄冰凉的指尖顺着命线摸上来,
停在我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乖,让我看看你还能长出多少根这样的红线。
"房梁上传来白露特有的三声叩击。我猛地挣断命线,在殷九霄怔愣的刹那甩出烟雾丸。
黑雾里有什么东西缠住我的腰,带着我急速上升。最后看见的是殷九霄仰起的脸。
他唇边沾着我的血,正在笑。第2章烟雾丸的硫磺味还卡在喉咙里,
腰间的银丝已经“唰”地缩回房梁。我单膝砸在青砖上,抬头就看见白露的鹿皮靴尖。
“第七根。”她抛过来的封魔钉还带着体温。我扯开衣领背对她。
脊椎旧伤疤像蜈蚣脚似的张开口,钉子楔入骨缝的瞬间,我咬碎了后槽牙。血腥味漫上来,
暴动的红线终于瘫软成死蛇。“殷九霄在养蛊。”白露突然掐住我后颈,
指甲陷进赤瞳留下的咒印,“那些侍卫的命线被抽空后,会变成他的傀儡丝。”她甩开手,
我听见她腕间铃铛响——每次说谎都会响。宫墙外传来打更声。白露的影子被月光拉长,
横在我脖子上像柄刀:“你看见老皇帝脖子上的锁链了?”我点头。她突然笑了,
嘴角扯得生硬:“那不是锁链,是殷九霄的脐带。”瓦片突然“咔”地轻响。
赤瞳蹲在飞檐上,尾巴圈着前爪。月光下它瞳孔裂成两道竖线,
倒影里我和殷九霄的红线正绞成同心结。我抄起碎瓦片掷过去,黑猫炸毛跳开的瞬间,
整段宫墙突然爬满蛛网似的裂纹。白露的银丝勒住我手腕:“别动怒,封魔钉会裂。
”可已经晚了。脊椎传来冰面破裂的脆响,红线从我指缝里喷涌而出。它们缠住赤瞳的后腿,
猫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收回去!”白露一耳光抽得我偏过头。
她掌心符咒拍在我眉心,滚烫得像烙铁。红线痉挛着缩回皮肤,赤瞳趁机蹿上树梢,
右眼淌下血泪。我舔掉嘴角的血:“为什么我的命线缠着他?”铃铛声炸响。
白露转身时官服下摆扫过我的刀柄:“你出生那晚,殷九霄用星盘接住了你的脐带血。
”她顿了顿,“他管这叫‘共命’。”巡夜侍卫的灯笼光晃过来,我被她推进假山缝隙。
石壁冰凉,她突然拽开我衣襟——心口处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封魔钉压不住多久了。
”她指尖按在那团凸起上,“等它破皮而出那天,你要么变成殷九霄的活傀儡,
要么……”树影里传来轻笑。殷九霄的白衣拂过满地碎瓦,手里提着赤瞳的后颈皮。
黑猫软绵绵垂着四肢,琥珀右眼已经被挖空了。“要么变成弑神的刀。”他接上白露的话,
把血淋淋的猫眼抛给我,“陆昭,你猜白露为什么专挑雨夜训练你?”我接住猫眼的瞬间,
视野突然翻转。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跪在暴雨里,白露的剑尖挑着我下巴。
她背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命线都连在我心口。幻象碎裂时,
殷九霄的指甲正刮着我锁骨:“你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特意喂给你的药引。
”红线突然暴起扎进他手腕。白露的银丝却更快地缠住我喉咙,
她在窒息感袭来的刹那低语:“记住,愤怒是诅咒的饵料。”殷九霄抚掌大笑。
他腕间伤口爬出细小的黑虫,顺着红线朝我涌来:“好孩子,你越恨我,离神明就越近。
”赤瞳剩下的左眼突然爆开。猫尸坠地的闷响里,我听见白露捏碎传讯符的动静。
她官服袖口露出半截黄绢——老皇帝的笔迹,写着我的名字和“子时三刻”。
殷九霄的白靴碾过猫眼,粘稠汁液溅在我脸上:“你看,连时辰都和当年一样。
”他弯腰时发梢垂落,露出后颈一模一样的咒印,
“我们才是……”子时的钟声震碎了后半句话。第3章子时的钟声还在震,
殷九霄的茶盏已经递到我面前。青瓷釉面映着我扭曲的脸。茶汤里沉着星砂,
细看会发现它们在拼成我的生辰八字。“陆大人怕烫?”他指尖贴着杯沿滑动,
像在抚摸什么活物。我猛地抬手。茶盏在空中翻转,滚水泼在他手背上。白雾腾起的瞬间,
我掌心传来撕裂般的灼痛——低头就看见皮肤鼓起水泡,形状和他手上的烫伤一模一样。
殷九霄扣住我手腕。他的伤口正在渗血,我的掌心也开始滴血。“疼吗?
”他拇指抹过我掌心血珠,放进自己嘴里,“我们比想象中联系得更深呢。
”白露的银丝突然勒进我后颈。她不知何时站在廊柱阴影里,官服上的鹤纹被月光照得发青。
“国师大人。”她行礼时银丝又收紧三分,“陛下宣陆昭即刻面圣。
”殷九霄的指甲刮过我脉搏:“急什么?共命蛊还没喝完。”他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盏茶,
这次杯底沉着赤瞳的碎眼珠。我后槽牙发酸。脊椎里的封魔钉开始发热,
那些红线在皮肤下躁动。白露的铃铛响得刺耳,她一把拍掉茶盏。瓷片碎裂声里,
殷九霄突然掐诀。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心口那团东西疯狂扭动。视野骤然血红,
看见十五岁雨夜里自己握着的刀——刀柄缠着脐带,刀尖滴落的血在青砖上爬出咒文。
“陆昭!”白露的符咒拍在我天灵盖。剧痛让我清醒过来。殷九霄的白靴正踩着我左手,
他弯腰时发梢垂落:“你每抗拒一次,共命蛊就多咬穿一根骨头。”我朝他脸上啐了口血沫。
红线暴起的瞬间,老皇帝的圣旨到了。黄绢展开时飘出腐臭味,字迹像蛆虫在蠕动。
殷九霄突然松开脚,我左手手背已经浮现出和他靴底相同的云纹。传旨太监的命线是灰色的。
他机械地宣读:“……着暗卫陆昭即刻前往观星台护驾。”白露的银丝突然割破我耳垂。
血珠飞溅到圣旨上,那些字迹立刻扭曲成“快逃”。殷九霄笑出声。他袖中爬出细小黑虫,
顺着我的血往圣旨上钻:“陛下等不及要见你呢。”观星台的铜门在背后关上时,
我闻到了铁锈味。不是血,是命线腐烂的味道。老皇帝瘫在龙椅上,
脖子上的“锁链”已经勒进皮肉。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我,
嘴角流出黑水:“陆……昭……”锁链突然绷直。黑雾从老皇帝七窍里涌出,
凝成殷九霄的脸。傀儡丝从地板缝隙钻出来,缠住我脚踝往星图里拖。我拔刀砍向锁链,
刀刃却穿过虚影。膝盖砸在地面的瞬间,听见十五岁雨夜里白露的嘶吼:“砍不断命线,
就砍连命线的人!”脊椎传来脆响。第七根封魔钉崩飞,红线从我指缝里喷出来。
它们没攻击锁链,反而缠住我的刀。刀身开始发烫。烫得像我出生那晚的星盘,
像赤瞳爆开的眼珠,像殷九霄舔过的伤口。老皇帝突然惨叫。锁链一节节断裂,
黑雾里浮现出婴孩形状的咒虫——它们长着我的脸,啃食着连接我和殷九霄的红线。
“原来如此。”殷九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白露把你养成了一把会反噬的刀。
”观星台突然剧烈摇晃。瓦片雨点般砸落,每片碎瓦上都刻着咒文。我挥刀劈开坠落的横梁,
火星溅到身上却变成黑虫。它们往我皮肤里钻。红线疯狂绞杀黑虫,可每死一只虫,
我视野就更红一分。最后整个世界变成血池,池底沉着无数个我——每个都被红线缝着嘴,
眼眶里爬出殷九霄的傀儡丝。“陆昭!”白露的声音刺破血雾。她斩断缠住我腰身的傀儡丝,
官服已经被血浸透。黄绢圣旨在她手里燃烧,
火光照出她腕间溃烂的咒印——和殷九霄的一模一样。“现在!”她把我推向星图中央,
“用共命蛊反噬他!”我举起发烫的刀。刀尖对准的却不是星图,而是自己心口。
殷九霄的狂笑突然卡住。红线从我七窍里喷射而出,它们不是攻向他,
而是缠住我自己的四肢。“你教我的。”我盯着刀身上映出的那双猩红眼睛,
“愤怒是诅咒的饵料。”刀锋捅进心口的刹那,观星台所有命线同时绷断。
老皇帝脖颈喷出黑血,而殷九霄的白衣突然渗出血斑——和我伤口位置分毫不差。
白露的银丝勒住我喉咙:“你疯了吗?”“是啊。”我咳着血笑起来,“不是要弑神吗?
”赤瞳的残骸突然从梁上坠下。猫尸炸开的血雾里,
浮现出殷九霄苍白的脸——他心口插着半截红线,另一端连着我碎裂的封魔钉。“好孩子。
”他抹着唇边血沫,“我们果然……”子时三刻的钟声淹没了后半句。
第4章子时三刻的钟声里混着猫叫。我蹲在停尸房的横梁上,数着下面第七具女尸。
月光透过窗棂,把她们青白的脸切成碎片。所有尸体都少了右手腕。
切口平整得像被什么利器瞬间切断。我翻下横梁,靴底踩到黏腻的东西——不是血,
是半凝固的命线残渣,还在微微抽搐。"好看吗?"殷九霄的吐息突然贴上我后颈。
他手指从我耳后滑到手腕,指尖沾着停尸房的霉斑,却在碰到我命线的瞬间变成猩红色。
我反手就是一刀。刀刃穿过他的虚影,砍在青砖上迸出火星。那些火星没熄灭,
反而聚成小小的星图——正是观星台地上刻着的样式。"他们管这个叫采药。
"殷九霄的虚影蹲在女尸胸口,手指戳进她空洞的腕骨,"命线离体七天不腐,
就能炼成傀儡丝。"我握刀的手在抖。不是恐惧,是脊椎里残余的封魔钉在发烫。
那些红线又开始在皮下蠕动,像嗅到血腥味的蚂蟥。殷九霄的虚影突然凝实。
他抓起女尸的断手按在我刀上:"你杀赤瞳那晚,白露没告诉你?
每根傀儡丝都要用活人命线喂养。"断手突然腐烂。蛆虫从指缝里涌出,
每只虫背上都浮着咒文——和我心口那团东西表面的纹路一模一样。我踢翻停尸台。
尸体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月光照亮她们脖颈后的咒印。椭圆形的,边缘带着细齿,
像被什么虫子咬出来的。"你也有。"殷九霄的指甲刮过我后颈,"只不过我的齿痕更深。
"红线突然暴起。它们这次没攻击殷九霄,反而缠住我的刀往自己心口送。
刀尖刺破衣料的刹那,停尸房所有烛火同时变成绿色。女尸们坐了起来。
她们用光秃秃的右腕指着我,断口处伸出半透明的丝线。那些丝线在空气里扭动,
渐渐凝成我熟悉的形状——老皇帝脖子上的漆黑锁链。殷九霄拍手轻笑。
他的白靴踩过满地蛆虫,每步都在青砖上留下血脚印:"现在明白了?
白露为什么专挑雨夜训练你?"我砍断最先扑来的尸傀儡。刀锋划过丝线的瞬间,
后颈突然剧痛——咒印在发烫,烫得像是有人用烙铁在上面写字。"因为雨水能冲淡血腥味。
"殷九霄的声音忽远忽近,"就像用朱砂画符前,得先用清水研墨。
"尸傀儡的丝线缠上我脚踝。它们不是要攻击,而是在往我皮肤里钻。每钻进一根,
我视野就多出一重画面——看见白露在雨夜提着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