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致命入住

七月流火，柏油路被晒得发软，蒸腾的热气裹着汽车尾气扑在脸上，许念攥着皱巴巴的租房广告，后背的汗已经把廉价衬衫洇出深色印记。但她眼神清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那张 “全国高校刑侦推理大赛金奖” 证书 —— 作为刚毕业的刑侦系应届生，她揣着仅有的三千块实习工资找房十天，不是没能力租好房，而是这则 “月租五百，拎包入住，仅限应届生” 的广告，透着股刻意为之的诡异，反倒勾起了她的探瘾。

地址在城郊的 7 号公寓，导航把她引到一条半荒废的老街。沿街店铺大多挂着 “转让” 招牌，墙皮剥落的斑驳里嵌着褪色的广告纸，只有街角的杂货铺还亮着昏黄的灯。7 号公寓孤零零立在街尾，灰黑色楼体爬满枯萎的爬山虎，十二层高度像压在心头的巨石，玻璃幕墙蒙着厚尘，却在许念眼中折射出 “有问题” 的信号 —— 这栋楼的窗户布局极不合理，202、204 等低层房间的窗台高度远超常规，明显是后期改造过。

“姑娘，找哪儿啊？” 杂货铺老板探出头，满脸皱纹里藏着警惕。

“7 号公寓租房。” 许念晃了晃广告纸，语气坦然。

老头扫纸的动作一顿，眉头拧成疙瘩：“7 号？你不要命了？前阵 203 那小子，头天还来买烟，第二天就没影了，警察翻遍楼都没找着；去年 205 的姑娘，大半夜喊救命，邻居冲过去时，门都没锁，人却没了！”

“没监控？没目击者？” 许念立刻追问，职业病犯了。

老头被问得一噎：“监控早坏了！这楼邪门得很，谁还敢多瞅？”

许念心里的疑点更重，嘴上却应着：“谢了，我去看看。” 她笃定，反常背后必有猫腻，要么是人为犯罪，要么是…… 她更倾向于前者。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潮湿霉味扑面而来。大厅没开灯，仅靠积灰窗户透微光，住户信息栏大半空白，贴着的照片模糊得刻意。左转管理室亮着白炽灯，背门的老头正低头算账，花白头发支棱着，后背佝偻得像虾米，可许念敏锐捕捉到他握笔的指节异常有力，绝非普通老人的状态。

“周管理员？租 204。” 许念敲了敲门。

老头猛地回头，浑浊眼珠在她脸上扫了三圈，那眼神锐利如刀，却被许念坦然回视。“应届生？” 他扯了扯嘴角，泛黄牙齿露出来。

“刑侦系的。” 许念亮了亮学生证复印件，“条款我看了，押一付一，一年租期。”

周老头明显愣了下，随即从抽屉翻出合同和小册子，“唰唰” 签字推过来：“签吧，记住这个《住户须知》，少犯一条，后果自负。”

许念先抓过小册子，封面手写的标题透着郑重，第一条就扎眼：“1. 每日早 8 点至管理室领瓶装***水，严禁饮用、使用公寓自来水，包括洗漱、洗衣。”

“自来水有问题？重金属超标还是被投毒？” 许念抬眼，语气直白。

周老头眼神一沉：“别问，要么签，要么走。”

“签。” 许念没犹豫，飞快扫完合同 —— 没有陷阱条款，反而过于简单，更显诡异。她签完字，递过一千块，接过生锈的钥匙串，塑料牌 “204” 的字迹磨得发白。“明天 8 点领水，对吧？”

周老头没应声，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爬上吱呀作响的楼梯，许念刻意放轻脚步。楼道没灯，安全出口的绿光里，墙壁划痕杂乱，红漆画的扭曲符号看着唬人，实则笔触慌乱，更像某人的求救信号。204 在走廊尽头，深褐色门板起皮，门把手上的灰有明显擦拭痕迹 —— 有人最近来过。

插入钥匙转动，“咔嗒” 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霉味混着淡腥气扑面而来，许念开灯的瞬间就绷紧了神经：一室一厅的家具老旧却干净，沙发套虽旧无油光，茶几灰尘厚度均匀，墙角蛛网是 “新鲜” 的，显然有人定期打扫，却故意营造荒废感。

“有意思。” 许念勾了勾唇，开始检查房间。衣柜后无暗门，地板敲着实心，卫生间的黄铜水龙头氧化发黑，她摸出随身携带的试纸，悄悄在水龙头口蹭了点残留物 —— 这是她的习惯，遇可疑环境必做初步检测。

刚收好试纸，隔壁 202 室突然传来 “咚” 的闷响，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呕 —— 咳咳 ——” 那声音痛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还夹杂着模糊的念叨，“水…… 不该喝……”

许念立刻贴在墙上听声辨位，脚步声、碰撞声、最后是微弱的喘息，直到彻底没了动静。她看了眼表，晚上八点十七分。刑侦本能让她想立刻敲门，可理智按住了动作 —— 现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她回到卧室，拿出手机试信号，果然只有一格 2G，发不出消息。但她早有准备，从背包摸出迷你信号增强器 —— 这是比赛奖品，关键时刻能连上网。她快速给导师发了条定位和备注：“7 号公寓 204，可疑，随时失联请报警”，随后把设备藏好。

躺在床上，许念没睡，耳朵始终留意着隔壁动静。凌晨两点，她听到 202 室传来极轻的 “咔嗒” 声，像是门锁被打开，接着是缓慢的脚步声远去。她悄悄走到猫眼，借着绿光看见一个黑影扛着什么长条状物体，顺着楼梯往下走，身形佝偻，很像周老头。

“果然是人祸。” 许念眼神一凛，心里有了谱。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许念准时出门。路过 202 室时，她脚步一顿：门虚掩着，地垫上有滩水渍，旁边摔碎的玻璃杯底，残留着半杯浑浊液体 —— 和她昨晚在水龙头上取的样本颜色一致。她蹲下身，用棉签蘸了点液体，塞进证物袋，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管理室里，周老头已经摆好无商标的 “***水”，见她进来，指了指登记簿：“签字。”

许念签完字，拿起一瓶水，状似随意地问：“周叔，昨晚 202 室的邻居好像病了，今早没见着人，您知道去哪了吗？”

周老头抬眼，眼神冰冷：“不该问的别问。”

“哦？可我今早路过 202，门没关，地上还有碎杯子，要不要帮忙看看？万一出什么事……” 许念故意拖长语调。

周老头的手指猛地攥紧了笔，指节发白：“不用，他退房了。”

“退房这么急？东西都没带？” 许念追问，同时注意到周老头桌下的垃圾桶里，有张揉烂的快递单，上面模糊印着 “桶装水消毒剂” 字样。

周老头脸色一沉：“再多嘴，你也搬出去。”

许念见好就收，拎着水往回走。刚进 204 室，她就瞥见窗台上多了瓶***水 —— 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标签还带着水汽，而她昨晚明明锁好了窗户。

她走过去拿起水瓶，指尖在瓶身一抹，果然没有指纹。但窗台外侧的墙沿上，有个极浅的鞋印，尺码和周老头的布鞋吻合。“送水上门？还是监视？” 许念冷笑，把两瓶水都收进背包，里面还有她的试纸和样本。

回到房间，她立刻拿出便携式检测仪 —— 这是她用奖学金买的迷你款，能测常见毒物。先测水龙头样本，屏幕立刻跳红：“含过量亚硝酸盐，致命剂量”；再测***水，显示 “正常”；最后测 202 室的残留液体，同样是 “亚硝酸盐超标”。

真相昭然若揭：有人在自来水投放亚硝酸盐，用廉价房租诱骗应届生入住，再用《住户须知》设下 “规则”，不听话的就会中毒，而听话领 “***水” 的，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 就像她窗台上那瓶 “额外” 的水，分明是警告，也是确认她是否 “听话” 的信号。

许念捏着检测报告，眼神锐利如锋。她本是来探案，却没想直接撞破杀人手法。周老头背后肯定还有人，这栋公寓就是他们的狩猎场。

她走到窗边，看向 202 室紧闭的门，又瞥了眼楼下管理室的方向。阳光照进来，却驱不散房间的阴冷，可许念非但不怕，反而热血沸腾 —— 从小学就跟着当刑警的老爸查案，她最不怕的就是这种藏在暗处的鬼魅。

“想把我当猎物？” 许念嘴角勾起一抹爽利的笑，“那就看看谁先掉进笼子。”

她把检测报告和证物袋收好，又检查了一遍信号增强器，确认能随时联系外界。窗外的 7 号公寓依旧阴森，可在许念眼里，这已经不是凶宅，而是她的 “案发现场”，那些所谓的 “规则”，不过是凶手自掘坟墓的证据。

她攥紧手里的***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周老头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她等着，也准备着 —— 这场由规则编织的狩猎游戏，该换她来主导了。